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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道青色的光柱从邪气和噬魂阵中爆发,将宁不为布置的阵法打得七零八落,宁不为遭到阵法反噬,行动迟了一瞬,便被人一掌击中的丹田,重重地砸在了石头上。

    碎裂的石块簌簌而落,宁不为脑子有一瞬间的发懵,紧接着翻身躲过了刺向自己腹部的利剑,收回了空中停悬的朱雀刀挡住了裴和光随之而来的剑气。

    “别垂死挣扎了,乘风。”裴和光不急不缓地往剑中注入灵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如同猛兽看着自己已经到手的猎物,“我现在才用了不到半层的修为,你就已经接不住招了,方才那三个大乘期甚至没在我手底下走过百招——

    就算你们全都一起上,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宁不为手中的朱雀刀被死死压了下来,停在了离他咽喉不到半寸的地方,剑尖上闪过冷冽的光,裴和光将他抵在墙上,露出了一个同宁行远一模一样的微笑,声音温和道:“乘风,你知道我为何能有这么多灵力么?因为回、春、阵。”

    宁不为的瞳孔骤然缩紧,双目赤红死死盯住他,“你说什么!?”

    “宁行远的回春阵确实是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不过代价便是用施术人自己的寿命和气运作为交换。”裴和光注视着宁不为眼睛里的自己,仿佛在透过这个影子看向另一个人,“可是傻不傻呀?用自己的命去换一群无关紧要的人的命,还自诩苍生道,真让我觉得恶心。

    我往他的回春阵里动了些手脚,宁行远每次施阵,他用来救人的寿命和气运便会有一半来到我身上,等再过几年,那些被救的人无缘无故暴毙,剩下的也会回到我身上。”裴和光轻声细语道:“我本来是想让这些寿命和气运回到宁行远身上的,可惜……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裴和光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怨恨和不甘,“他明知道我只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却不肯帮我想办法让我活下去!他将我藏在澹怀院,我只能当他的影子!凭什么!?

    我们是双生子,我们一母同胞,我才是宁家的嫡长公子!为什么我要被扔到凡间界的荒村里,他却在宁府享受着锦衣玉食,享受着无数人的追捧和艳羡!?人人都喊他大公子喊他行远公子,可这些都该是我的!宁行远本来是祖父给我起的名字!”

    “就因为我天生没有灵根!就因为我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裴和光面容扭曲地看着宁不为,愤怒、怨恨、不甘心,他眼睛通红,伸手摸了摸宁不为的脸,声音突然又温和了下来,“乘风,我想过放弃的,我有想过和行远一起好好将你养大,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就可以了……”

    “可是所有人都在逼我!连你和行远都在逼我!”裴和光周身的灵力骤然增强,原本由宁不为控制的阵法被他牢牢控制在了手里,将宁不为整个人都困在了其中。

    宁不为全身的经脉都被强行封闭,无论是灵力还是邪气都被七杀阵牢牢压制进了丹田,全身都动弹不得,连挣扎都做不到。

    “你看,我只是多用了一点儿灵力,你就变得无力反抗。”裴和光将他手中的朱雀刀随手扔到了地上,“乘风,这一切都结束了,我费了这么多心力,只不过是想让你炼成无情道。”

    “为什么必须是无情道?”宁不为靠在石壁上有些艰难地问。

    “因为我们都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注定会孤身一人,根本不会有人来爱我们。”裴和光的灵识逐渐开始入侵他的识海,如同恶鬼般的声音在宁不为耳边低语:“宁行远说你修不成无情道,那我就偏偏要你修成。”

    宁不为原本小幅度挣扎的手臂缓缓垂落。

    【三更】

    ——

    山崩地裂,日月无光,通天血阵之下众多修结阵士苦苦支撑却仍然阻止不了下落地越来越快的血阵,不时便有修士灵力枯竭从高空坠落,其他人来不及救人,便会落进血魔之口沦为肉食,而数之不尽的血魔还在呜呜泱泱疯狂的往崩裂的沉月山上爬,如同不知疲倦的野兽在撕扯无力反抗的猎物,让人毛骨悚然。

    天涛尺停在半空,冯子章抬头看着头顶上的通天血阵,好像他伸长了胳膊跳一跳就能够到,然而半个时辰以前,这血阵还离他们很遥远。

    他不得不将天涛尺又往下放了放,和飞过去的血魔差点撞上。

    “这样下去顶多再能坚持半个时辰,通天血阵就会彻底着落,将八卦大阵彻底毁掉。”大黄抱着宁修,面色焦急地看向山顶,“快要来不及了。”

    他怀里的宁修在睡梦中似有所感地打了个哆嗦。

    沉月山上形势严峻,山下也没能轻松到哪里,在这里留下的修士大多都是筑基期,战斗力远不如山上的修士,只能躲进附近的断壁残垣中勉强自保。

    崔元白早就化身成紫炎刀吓退了好几个试图来抢天涛尺的修士,江一正道:“这样下去不行,天涛尺在这里太扎眼了,要不咱们也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黄点了点头,扫视一圈,看向不远处的宁府旧址,“跟我来。”

    这里的房间大多都已经残破不堪,有的甚至只剩了半面墙根本做不了遮挡,正当他们几个一筹莫展之际,不远处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谢长明和葛云阳露出脑袋来,“这边这边!”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冯子章和江一正顿时五味杂陈。

    片刻后,大黄几个还是进了房间,才发现房间里的人并不算少,谢长安谢长明兄弟两个,还有看护他们的谢问时谢江南姐弟,葛云阳抱着葛云兮和看着他们的一名女修,另一个角落里坐着青丹宗的即墨鸿彩和步清师兄弟四个,等他们一进来,原本就逼仄的房间瞬间就变得满满当当。

    谢长安蹲在大黄身边半晌,问道:“他怎么一直在睡觉?”

    谢问时伸手将他拽了回去,看向大黄的神情有些戒备。

    “小山很能睡的。”冯子章道:“不用担心,他睡够了就醒啦。”

    崔元白十分霸道地挡在宁修跟前,面色不善地盯着谢长明和葛云阳,他们三个在万玄院时便常打架,眼看又要打起来,江一正赶忙将崔元白抱到一边。

    步清抱着膝盖担忧地看着外面是不是蹿过的影子,不放心地又加了层法阵,她看向即墨鸿彩道:“师兄,咱们能不能活下来啊?”

    即墨鸿彩面色凝重,“但愿吧。”

    房间里气氛十分压抑,在一片静默中,宁修突然惊醒,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外面的血魔们闻声而动,开始疯狂地撞击门窗。

    “没事没事,只是做噩梦了。”大黄去他识海里逛了一圈,松了口气,低声哄他:“小山别哭,爷和小黑还有你哥哥姐姐都在,你爹爹和娘亲很快就回来了。”

    宁修抽了抽鼻子,泪眼朦胧地抓住了他的手指,软乎乎地喊他:“黄黄~”

    “哎,在呢在呢。”大黄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啊别怕。”

    宁修带着哭腔:“爹爹~要爹爹~”

    “爹爹马上就回来了,你再睡一觉,醒来就能吃糊糊和肉肉了。”崔元白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小山乖乖的,要听话。”

    宁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呆在了原地,小手指着窗户,“木木~”

    “木木是谁?”仰灵竹疑惑地看向窗户。

    房间里的人不约而同看向宁修指着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看见,连大黄都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容貌俊朗的青年从窗户上跳下来,走到大黄跟前,半跪下来轻轻抓住了宁修的小手,笑道:“这样你都能认出来啊。”

    “木木~”宁修见他变大,伸手就想要抱抱,却被木原拒绝。

    “小山,我抱不到你。”木原有些遗憾地看着他的小手穿过自己的掌心,虚虚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恰好路过,正好察觉到你的气息,就来见见你。”

    “小山和木木~似,好~盆友~”宁修大概是刚睡醒,舌头还有点没捋直,但说得很努力很真诚。

    “嗯,我们是好朋友。”木原笑了笑。

    宁修指了指外面的窗户,“黑黑哒~”

    “你乖乖睡一觉,起来外面就天亮了。”木原对他说。

    宁修伸手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小肚子,木原失笑,“嗯,还能吃你最爱的米糊和烤肉。”

    宁修脸颊上还挂着泪珠,但还是咧开嘴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哒~”

    木原又多看了他两眼,回给了他一个微笑,而后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宁修茫然地看着他消失,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木木?”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被他搞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发毛,大黄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脸,“小山,你看见什么啦?”

    “木木~”宁修乖乖回答:“可似不见啦~”

    大黄拍了拍他的后背,刚想再问两句,结果一低头就发现宁修又彻底睡了过去,便帮他盖好的绣着小黄鸭的小被子。

    是以也没能注意到宁修攥起来的小拳头里亮起来的微弱的青光。

    ——

    沉月山深渊。

    原本已经不再挣扎的宁不为缓缓睁开了眼睛。

    识海内,一黑一白两股灵识将那股青色的灵识绞在中间,数不清的符咒阵法和太极印层层叠叠将青色的灵识禁锢在其中防止他逃跑,朱雀刀与赤渊剑的具象直取青光命门。

    三道实力强劲的灵识在识海中缠斗不休,宁不为甚至没来得及问褚峻在什么地方渡命劫,裴和光的灵识就拼着被太极印联合噬魂阵撕裂了小半的待机趁机逃了出来。

    山洞内,原本阖眸入定的裴和光猛地睁开了眼睛,几乎是他睁眼的瞬间,宁不为的朱雀刀便刺向了他的心脏。

    半息的时间,裴和光便瞬移到了宁行远的尸体旁边,猛地咳出了一口污血,他面色阴鸷地盯着宁不为,怒极反笑道:“你竟然和褚峻那种人结了道契。”

    宁不为冷嗤一声:“我的家务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裴和光手掌下的藤蔓根茎应声而断,阴沉道:“没想到褚峻自身难保都还过来帮你算计我,真是情深义重。”

    “对付你这种不要脸的就不用讲道义。”宁不为握紧了手里的朱雀刀。

    其实是他之前和褚峻聊天时谈起裴和光一介凡人如何修炼的问题,其中一点就是即便他用了别人的灵根和丹田,但灵识肯定是他自己修出来的,凡人的灵识天然就比有灵根的修士弱,所以他和褚峻才在识海里埋伏了这一手,防得就是裴和光想再夺舍。

    裴和光这下灵识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他猛地一甩袖子,上百道灵力凝结而成的冰刺轰然砸向宁不为,宁不为因为这些冰刺迟了半步,只抓住了宁行远尸体的半块袖子,刺啦一声,裴和光便带着宁行远的尸体飞上了深渊。

    宁不为赶忙跟上。

    裴和光抓着宁行远的尸体上来的瞬间,便被上百修士团团围住,大部分修士还在想办法阻止血阵下落和绞杀源源不断的血魔。

    褚屹师兄弟三人都受了重伤,便不敢再轻敌,警惕地盯着裴和光的一举一动。

    宁不为先是在阵中受了重伤,而后在识海中通裴和光的灵识缠斗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半途握着朱雀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然而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追着裴和光飞到了沉月山顶。

    谢酒抓着房晚臣站到了裴和光身边。

    裴和光冷冷一笑,默念了几句法诀,原本正在缓缓下落的通天血阵轰然降落了大半,原本支撑着血阵的数百禅杖和无数法相被压得粉碎,结阵的修士们遭到反噬心神遭到重创,从高空跌落,运气好的跌在中间被其他修士隔绝出来的空地上,运气不好的便落入了血魔的口中。

    “看见了吗,你们根本就是蚍蜉撼树。”裴和光看向宁不为的朱雀刀,勾起嘴角道:“虽然宁行远的这副躯壳不怎么合适,但也勉强能用,待血阵落下八卦阵毁,通天血阵便完成,我带着我的人原地飞升,至于你们——就跟修真界和人间界一起化作我脚下的尘埃吧。”

    血魔变得越拉越多,几乎要将他们站的地方彻底湮没,抵抗血魔的修士们在不停后退,悬在众人头顶的通天血阵下落的速度不断加快,数不清的修士不约而同一齐攻击裴和光,然而正如他所说,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他们甚至看不见一点能赢的机会。

    宁不为被强悍的青色灵力撞开,旁边不知道是谁拽了他一把,血魔的利齿擦着他的肩膀险险而过,五脏六腑像是被震碎剧痛不已,闭塞的经脉和灵力邪气一并耗尽的识海发出枯朽的抗议。

    他一手攥紧刀鞘,另一手攥紧了手里的朱雀刀。

    “血阵当初乃是狄怀用玲珑骨祭阵而成,一旦压下来,你那个小半截玲珑骨化的儿子也会跟着一并融合进去;褚峻替你儿子挡了十七州的灵力,八卦阵若是被毁他便只有爆体而亡这一个结局——

    乘风,现在还剩一炷香的时间,你手里的朱雀刀确实是上古神兵可镇万阵,那么,你想好是镇哪一个了吗?”

    裴和光微微笑道:“你是要救宁修,还是救褚峻?”

    “宁不为!八卦阵可以再想办法修补,快让血阵停下!”有人怒吼道。

    “修补成的八卦阵可以封印血阵,先修八卦阵!”有人声音急促道。

    “八卦阵!”

    “血阵!”

    急促而崩溃的声音仿佛比周围数之不尽的血魔还要嘈杂,宁不为站在原地丝毫未动,不停震动挣扎的朱雀刀被他死死攥在手中,裴和光含笑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回响:“你是要救宁修,还是救褚峻?还是你们一起去死?”

    戏谑而得意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不是修成了无情道么,怎么现在还举棋不定?心软什么?”

    正当这是,大黄操控着天涛尺带着冯子章等人冲破血魔地阻碍朝着他们这边飞了过来,“宁乘风!停下!”

    “宁不为!快!要不来不及了!”

    “快补阵!大家坚持住!宁不为,随便哪一个都行!”

    “你要救谁?你在心软什么?”

    “乘风,乘风,把刀放下……”

    “不要抵抗……放松……”

    狡猾伪装的灵识十分轻易地就突破了宁不为心神不定的识海,贼心不死试图再次夺舍,这次裴和光没有像之前那么谨慎,而是孤注一掷,将自己的神、灵二识直接涌进了宁不为早已脆弱不堪的识海。

    宁不为在他进入自己识海的一瞬间,手中的朱雀刀骤然变大,数百丈高的朱雀刀法相在他背后现于世间,朱雀神兽火焰般的羽毛在空中飘动,清亮的啼鸣声响彻天际,无形的剑意与道心的威压将在场所有人都震撼地久久无法回神。

    而通天血阵上空,一袭白衣的修士清冷出尘,垂眸凝望着血阵之下的黑衣修士,绯色的赤渊剑法相解开了隐匿的身形,流动的灵气与巨大的太极印牢牢附着在血阵上方,与赤渊法相一起同朱雀刀遥相呼应。

    宁不为纵身而起,提着朱雀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冲向了半空压下来的血阵。

    “宁不为!”

    “宁乘风!”

    “爹——”

    “宁!乘!风!”裴和光的神、灵二识愤怒地嘶吼出声。

    宁不为手中的朱雀刀轰然融于整个血阵,而他举刀的手也被血阵融去了大半血肉,森白的指骨上还黏连着淋漓的血肉,他盯着自己识海中的裴和光狞笑道:“我说过,就算打不过你,我也会带着你一起去死!”

    血阵上空的褚峻飞身而下,用力地握住了宁不为那只只剩下嶙峋白骨的手,而后伸长胳膊将他牢牢护在了自己怀中。

    道契的封印被彻底解开,裴和光的神、灵二识被强硬地轰出了宁不为的识海,没有了肉身的依托,裴和光在通天血阵中痛苦地嘶吼出声,却无处可逃。

    赤渊剑随同朱雀刀一起融进了通天血阵,将裴和光的魂魄牢牢困在其中。

    “他们……竟是要与裴和光同归于尽!”卫涟不可置信地看着血阵同样被困住的两个人。

    “大概还是想救下他们的孩子吧。”谢致眼角微微发红。

    “爹!太尊!”冯子章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想要飞上去,然而却被旁边的郝诤困在了原地。

    一边哭一边往上飞的崔元白也被尚暖薇抱了回来,江一正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挣扎的小黑被大黄按住,旁边的仰灵竹一脸担忧,却没有像其他人这么冲动,她喃喃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血阵的颜色好像变淡了一些?”

    道契完全解开,宁不为几乎要疼昏过去,他只觉得不管是神识还是灵识都像是被人撕扯成了碎片,魂魄正在被血阵缓慢的溶解,他的手紧紧攥着褚峻,低声道:“再……坚持一下。”

    褚峻垂眸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无数血色和他有些扭曲的神情。

    宁不为扯起嘴角笑了笑,“不好意思,结果还是选了宁修这个小东西。”

    褚峻对着他露出了个温和的笑,“你都肯和我一起死了,还是我赢了。”

    裴和光的魂魄死死盯着宁不为和褚峻,愤怒不甘的嘶吼道:“你们休想就这样困住我!”

    他话音刚落,地上宁行远的尸体和房晚臣猝不及防就出现了血阵之中,他钻进了宁行远的尸体里,以房晚臣抵挡轰然落下的雷劫。

    他捂住了腹部的血洞,阴恻恻道:“虽然宁行远修的苍生道飞升需要渡无量雷劫,有你们帮忙挡雷,我也不是没有机会。”

    宁不为勾起了嘴角,对褚峻道:“行了,咱们走吧。”

    然后在裴和光如同五雷轰顶的目光中,褚峻和宁行远毫无阻拦地离开了血阵,缓缓落在了地上。

    “不、这不可能!你们怎么能安然无恙地离开通天血阵!?”裴和光在血阵中开始了剧烈的挣扎,然而却无济于事。

    即便宁不为和褚峻修为强大,也扛不住这么强悍的血阵,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两个人就瘫到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溶解的破破烂烂,郝诤还有褚屹等人直接冲了上去给他们护住神魂。

    宁不为仰面躺在地上,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他艰难地睁着眼睛,看向头顶正在逐渐消散的通天大阵。

    宁行远尘封已久的魂魄缓缓现于通天血阵之中,他的目光掠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和残破不堪的宁城,掠过哭泣哀嚎的怨魂和林立的尸骨,掠过数不清的枯萎藤蔓,掠过精疲力竭身受重伤的崇正盟修士,落在了宁不为的身上。

    裴和光崩溃的嘶吼声仿佛离得他十分遥远,但是他眼中的画面却又如此的清晰。

    “宁行远!你竟然还活着!”裴和光试图冲破血阵的禁锢,却被旁边用来挡命劫的房晚臣死死抱住。

    裴和光猛地转头,“你不是房晚臣!你是谁!?”

    抱着他的人撤去了化形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裴和光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惊愕,“阿辞?”

    谢酒抱着他的手丝毫未松动,笑道:“师尊,他们都不愿意陪你一起死,你怎么就没问过我呢?”

    “我愿意陪你一起死,别怕。”

    话音落下,通天血阵逐渐变得透明,木原的身形隐于其间,对着宁行远的魂魄微微颔首,而后血阵与数之不尽的血魔彻底消散于众人面前。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磅礴浩瀚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他的魂魄之中,而后无边无际的回春大阵以沉月山为中心飞速蔓延,转眼便蔓延至了八府十六州和中州,带着澄澈灵力与微微暖意的大阵覆盖在整个十七州上空。

    浮空境、暗域高台、论道山、灵力通道入口四处与宁行远所在的沉月山遥相呼应,以五行之术构筑起了新的禁制,而后无边无尽的灵力借由回春阵从四面八方重新回归到了八府十六州与中州,原本生机耗尽灵脉断绝的巽府也重新焕发出了生机,无数细小的幼苗破土而出,在血腥与哀风中重获心生。

    灵力落,八卦阵被彻底修复。

    宁不为眼前的画面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但他还是费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回春阵下身影越来越模糊的宁行远。

    他仿佛一下子离宁不为很近,近到宁不为只要稍稍抬起手就能碰到他。

    宁不为几乎用尽了仅剩的力气抬起手来,试图将青年拉住留在尘世,然而那点微薄的力气终于消耗殆尽,他那只满是嶙峋白骨的手重重摔在了地上。

    就像当年他留不住宁故和李笑寒,五百多年过去,他同样留不下宁行远。

    枯死的种子重获新生,化作藤蔓缠绕在宁行远的手腕间,对着宁不为耀武扬威地扭了扭身子。

    眉眼温润的青年一袭玄衣如墨,揣着袖子站在他面前,看向同他十指相扣的褚峻,看向他们身后的宁修等人,对宁不为露出了个熟悉而温柔的笑容。

    而后转过身,一人一藤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哥……”

    宁不为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眼前骤然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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