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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轰然应了一声,虽知这是掌柜的表示这一文钱是大家的福利,到底还忍不住好笑。因见两位老头是跟踪两名道妨,她倒不慌不忙,三口两下,吃完剩下的残面,丢下四文钱就走。那掌柜的倒也老实,慌忙说一声:“姑娘给得多了!”闵小玲笑说一声:“算了!”身形一晃,已走进了城门洞。

    城门是最阴凉的地方,贩夫走卒多闲坐在内侧的光滑石板上细诉桑麻,说些天文地武,闵小玲生怕被前面两拨人走远了不易追寻,方出店门,已用连年暗换的功夫起步,穿过城门的时候,她那飞速的身形更带得身后沙飞石走,歇凉的贩夫走卒以为羊角风(小旋风)到来,急忙侧脸闭目。

    闵小玲已趁这个当儿,一穿而过,并离开几十丈远,遥见三位少女身影,在半里之外,两位士老头也相距她们一二十丈。闵小玲虽已看出两位者头武艺不弱,但仙女教的武艺何等精妙?如果前面的道始真是女教的弟子,动起手来,两位土头土脑的若头儿焉能有幸?

    但她这时并不须替他两人担心,只是暗骂他两人无知而s。因为这半里远近,不过是七十五丈,只要前面一发难,她在晃眼间即可赶上前面,及时解厄。

    敢情两位道姑已发觉后面有人追蹑,但她却是艺高胆大,快一步,慢一步地将那少女夹在当向前移步。

    闵小玲追及两名土老头二三十丈,也就不再接近,彼步亦步,彼趋亦趋地又走了五六里。

    这是城外的乱葬岗,举凡贫穷人家死了人,没有钱请地理先生察看什么龙脉、风水,埋葬的尸骨,便胡乱在这的方,找一块空地挖个二三尺宽,六七尺长,二三尺深的夸土坑,将死者骸骨下葬造了一个土馍头,将一块砖头插在死人睡的方向,也就可哭哭啼啼回家,另寻地趣。

    所以乱莽岗的地面,入夜则磷火低飞,生鬼影幢幢,土头累累,阴风凄凄呼啸而过,似在招呼行人为伴,还有吃做新葬下尸体的野狗,对人猿猜而吠,似十分喜欢活的人也立倒下。

    本来既已名为乱葬岗,当然各种死人都有,有犯法馍者无头尸首,有韶草席卷着的卑因院民,有只需一个小木箱装钉襁褓小儿,再央雄一世老来贫的路边枯骨,形形色色,尽可由新坟顶上的敛葬遗物看出他们生前的身份。

    然而在这种地方,也有人建立丰碑,鬼宅,侵掠死人士地而将自己家人的坟墓建得庞大无比。这一类与鬼平地的人,概是生前曾充当过什么职司,死后还要保有他的鬼势,至于阎罗王答应与否,自当别论,但这样做起来,那未尽死绝的孽子逆孙,倒也可沾了死人的光而威风一时。

    前面两位道姑和那少女快通过乱葬岗的时候,倏然一个转身回来,洽和两位士老儿打个照面,立闻一声娇叱道:“你这两个老儿一路跟采作甚?莫非要本道姑超度你的亡魂?”

    闵小玲老早就留神前面道姑的举动,猛见后面那道姑身形一转,她已钦然飘往一座丰碑后面,并在这样一瞥间,看到前面那名道姑竟是将那少女推转过来,而两名避姑所用的身法,决不是白鹤圣姑所说的另一种入门身法,更不是“流年暗换”功夫里面的分支,而使她暗自感到诧异。

    两名土老儿似被前面三女倏然转身而怔了一怔,旋而一个雄劲的笑声呵呵震耳,另一个冷森森的嗓音接着道:“好一个妖道,居然带出幌子四处做案,遇上我禹门丑老,算你已经走到亥字运了!”

    闵小玲一向来在藏边与西南各省行动,不知“禹门丑老”究竟是何许人也,只由他两人一雄笑,一阴讽的声音里听出还不亏是江湖上叫叫名头的人物。但两位道姑常在西北道上行走,早闻“禹门丑老”的名头,虽然艺高胆大,另有所恃,还是免不了微微一呆。

    其中一名身材较高的道始“哦”一声道:“原来是禹门曾氏老弟兄,但是敞教与你禹门曾氏并无纠葛的账,你跟踪我们做甚?”

    一个雄劲的嗓音道:“你们仙女教这几个月来越闹越凶了,居然拐、掳、偷、劫,一齐用上,官府无能办你,可就逃不过我禹门弟只的眼睛,今天总要教你还一十公道来。我现在先问问你,半玻村曾寿你家的女儿彼你们掳往那里去了?眼前这个女孩,是从那里掳来的?”

    那道站“哼”一声道:“仙女教的事,你可管不着,本道姑尽可不理,但是,若不告诉你,好像我们还怕上你什么曾氏弟兄哩!哼!曾寿的女儿不关姐妹的事,若真有紫荆花为记,定是送往西倾山去了!”

    闵小玲所到“西倾山”三字,不由得一震,又听那道姑续道:“这位妹妹是由河北带来,你还待想怎的!”闵小玲听她说到“河北”二字,又是一惊,心想:“河间府可不就是在河北省?那少女是玉鸾妹妹无疑了”

    但她一想到那少女是秦玉鸾,立即暗自诧异道:“难道薄幸郎竟和他那些娇妇远走南飞,不敢回去见公公?要不然,玉鸾妹妹怎会被这两名贼东西得手?”她知道一加入仙女教即水无嫁人之日,所以打算救秦玉鸾一救,但那道姑又说出西倾山的地面,分明是师姊宇孟瑶的门下,白鹤圣姑言犹在耳,难道就要反脸成仇?她虽然打算和于志敏永不相见,但公公于冕对她一份恩义,又难以相忘,是以感于左右为难,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那边一声大喝道:“仙女教有甚了不起?这妖姑欺人太甚,休和她多说,先拿下这两个妖姑作为抵押”接着一声娇:“你敢!”啪啪两声,双方已交换两招。闵小玲看那道姑出手的招式,确是十分诡谲,益发认定宇孟瑶的门下,否则,不会这般陌生。

    另一名道姑。也和那位五点骰子的土老头在另一边交手,这时两对儿在坟场里面,打得沙飞草舞,只剩秦玉鸾仍然呆在路上。

    闵小玲见她那痴痴呆呆的神情,不禁暗骂仙女教这两位门下过于心狠,救人之念胜过一切,心想先把人救了,再找宇孟瑶说明原委,谅难见怪,当下脚尖向地上一压,身子激别而出,掳起秦玉鸾直掠往另一边。

    有一名道姑相距较近,只见一阵风过,被掳的少女已被一条身影挟走,不由的惊叫一声。

    要知这道姑的艺业仅和那老儿不相上下,这一失神,招式顿绥,在此消彼长之下,功力自然相差悬殊。只闻“蓬”一声响,一条纤影已被震飞五六丈高,那老儿也跟随后退几步。

    闵小玲单脚刚沾轻面,听得身后惊呼一眼看出此情,又猛一捉气,疾掠往那道姑身形,左臂隐她一夹,一个落地,急喝一声:“双方暂时停手,听我一言!”

    长下巴的老者眼见灰影掠来,人被救出,自己幸胜一掌,灰形竟是脚不沾泥又抢过去擒人,这份艺业已达化境,那敢不遵命照办?急叫一声:“老二停手!”

    被称为老二的小脸孔老者闻言虚应一掌,立即拙身后跃,那知和他交手的道姑接着好机,猛扑上去“符符符”一连儿掌,打得他无法还手。

    闵小玲见那道姑居然横蛮无理,不觉大发娇嗔,喝道:“若是仙女教的人,早点给我停手!”

    这边话声方落,忽有一个清脆的嗓音朗笑道:“谁敢这样叱喝?”闵小玲一怔间,已听到一阵马蹄声密如擂鼓的而来。长下巴老儿见他兄弟打不过人家,已增援上去。闵小玲心想:“听那人气功不弱,莫非是宇师姊来了?”先将惊晕过去的道姑放在地上,然后在秦玉鸾耳边喊一声:“鸾妹妹,可还认得我?”

    秦玉鸾两眼发直,茫然不答。

    闵小玲看了伤心,正待察看她受何法所制,却见几条身影由拐角处出现,一律是玄门装束,统共有五人,坐骑矫健如玉龙御凤,眨眼已到达交手的地方。

    领头一位娇艳绝色的中年道姑星目向两侧一扫,登时把脸一沉,喝一声:闵小玲你们怎么了?”

    闵小玲听得一惊,急道:“你是谁?”

    中年道姑尚未答话,禹和门丑老交手的道姑已朗声叫道:“启禀教主!小琅被那妖姑擒了!”

    闵小玲暗说一声:“糟!原来这中年道姑正是宇师姊!”只得硬起头皮,上前两步,左掌一立,右掌一覆,右掌五指并拢,中指尖顶正右掌,指根上,打个稽首,叫一声:“师妹不知是师姊驾到”

    那知中年道姑先不瞅不睬,回顾身后的四人喝道:“你们去闵小玲把那两个糟老儿擒下,这个出我来对付!”

    闵小玲这才知道方才中年道姑不是喝她,忙道:“师姊且慢,先容师妹对你说个明白!”

    中年道姑眉头一扬,冷笑一声道:“我有五个同门帅妹,就没见过你这样一个贱种!”

    闵小玲又惊又骇,暗道:“这就奇了,时祖师下来一深单传,到了第十代才多我这半个门徒,怎会有五六位同门不妨?休上这妖姑的妖当!”为了慎重起见,原式不动,身形向前一移,又晚一声:“师姊!”

    中年道姑喝一声:“谁是你师姊?接招!”一掌劈落。

    闵小玲闻声后撤,立即双掌一封“蓬”一声响,把那中年道姑震得连人带马斜开两尺,但中年道姑竟然仍贴牢鞍上,不由得暗喝一声:“不差!”

    中年道姑似感到对方这一掌的奇猛,脸上力肉抽搐一下,立又冷笑一声:“果然有几分本事,能接我十招,我就认你做师妹,方式的过节统统揭过一边!”

    因为那中年道姑始终不理会闵小玲的相见暗号,在言语方面又多错失,致命闵小玲疑云重重。闵小玲虽然未学到时希音传遗下来的拳剑技艺,但她已精通“流年暗换”身法的妙处。要知出手对招,全凭身法步法为主,身随意而动,招随身而出,少林以短掌称雄,武当以长拳争胜,纵使指掌屈伸之微,莫不受身法者起步的影响。方才中年道姑突发一掌,虽然跨在鞍上但闵小玲由她发掌时肩腰扭动的方向看来,已断定决非“流年暗换”有关的艺业。

    此时见那道姑夸下海口,心里暗自好笑道:“我两位师尊甚至那冤家还未敢夸这海口,你算什么东西?待我十招之内把你打下鞍来,才好耍子!”正想发言讥消,倏见两位七老儿力敌五位武艺高强的年轻道姑,已时危在顷刻,忙喝一声:“你先叫他们停手!”

    中年道姑冷笑道:“糟老儿又不即时死,你怕甚么?”接招说到“招”字,身形猛可离鞍,双掌同时吐出。

    闵小玲有生以来,真还未见过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物,怒火登时爆发,大喝一声:

    “滚回去!”奋起全力,双掌闪电般向前一报“蓬”一声巨响,中年道姑被震得飞越马背丈余。闵小玲自觉得双臂发麻,所站的地方斜斜陷阱半尺,跃身起看,一双鞋印蹬成的地洞宛然显在身后。

    这时,她已知道中年道姑的功力决不在自己之下,那敢丝毫大意?急趁对方惊疑不定的时候,展出“流年暗换”的身法,飞掠到丑老那边,冷不防将仙女教一名弟子撩出两丈开外。

    中年道姑被闵小玲方才一掌把她硬生生打飞,本拟即坐回鞍上使对方知道厉害,那知身不由己,竟多飞出丈余,脚尖刚一着地,只见眼前一亮,对方的身形已飞往厮拼的地方。

    她自知门下弟子的艺业不足与这位不知名的劲敌相抗,忙喝一声:“你们当心!”人也随声扑去。

    一来是“流年暗换”太过神速,二来是闵小玲起步在先,由得中年道姑再快,也是才到半途即见一条身形向她倒撞过来。她错眼间认出是自己门下,想不到对方在这一瞬间,已将一名弟子擒掷过来,急忙双手援下。

    不料方把这名弟子放落地面,又闻对方娇笑道:“还有一个!”话声一落,又见一位弟子飞来。

    中年道姑本是要跃身上前,与敌人见个真章,但门下弟子被人家像抛绣球般掷了过来,又不容她不接。因此,反而无法上前,挽回门下失败的命运,犹幸闵小玲施辣手,合则这群仙女教弟子一个也别想活命。

    闵小玲用“流年暗换”的身法,加上红花婆婆的“纲形掌”一收一放,定有一名道姑被她掷往身后。她情知那假的仙女教必须先将人接下,所以只顾前面,不顾后面,眨眼间掷开三人。禹门丑老连人家身形都未看清,即见敌人纷纷被掷走,不禁呆了一呆,连带两人面前的故人也被闵小玲抢了过来,并将她掷飞。

    闵小玲一气呵成这场胜利,得意非凡,吃饭笑道:“老妖姑!这时已壁垒分明,不妨再来一场,你要是胜了,我就让你当仙女教主!”话声一落,忽有人在远处回答一声:“且慢!”

    在场双方听那声音恍若莺喊鹤鸣,清樾之极,不由得同时转头向声源之处望去。但是,看高了并无所得,反而看到一条黑色身影贴地飞掠而来,眨眼间到达近前,骤然站直。

    原来是一位花信年华的玄衣道姑,肩后露出一段剑柄,手里摇着一校马昆拂尘,右襟也斜插有一朵绢制的紫荆花,飘飘然临风玉立,向各人打个稽首,微微一笑道:“方才那一位道友顾意出让仙女教主的宝座,贫道虽是无能,也极其有意参与这番角逐,不知可有交换的条款?”

    闵小玲看这沁玄衣道姑丽而不艳,清而不俗,虽然襟插紫荆花,却与中年道妨并不认识,心中一动,暗想:“这人莫非真是师姊?”立即打出仙女教的问讯暗号,同时稽首道:

    “道友莫非姓宇?”

    玄衣道始见闵小玲一扫手式,目光立即一亮,待听问她姓宇,忙合十顿礼道:“问讯者莫非是闵师妹?”

    闵小玲诧异得叫出“哎呀”一声,这才又大喜道:“宇师姊!这妖姑假冒你仙女教的名头,你知不知道?”

    中年道姑怒叱道:“你才是妖姑,胡说!”

    羞衣道姑先是一怔,忽又微笑道:“师妹不知,事出有因,查有实据,辛道友并非假冒!”

    中年道姑听人家把她底细也揭了出来,不禁愕然。闵小玲更是摸不着头脑,笑道:“师姊!你和她寒喧去罢,我救人要紧!”身形一晃,掠达秦玉鸾身旁。

    仙女教的弟子全吃过闵小玲的亏,尤其首先被闵小玲掷晕过去那位道姑,更是愤怒在心,早就拔剑在手,一听闵小玲说要救人,立即守在秦玉莺身旁,剑走龙蛇,向闯来的仇人就劈。

    闵小玲那把她放在心上?喝一声:“你想死!”一闪身子,玉臂一伸已扣紧她右手脉门,将她长剑缴了,随手抛在地上笑道:“李妖姑!你这妖女教门下,没有半个用!”

    这一回,禹门丑老可看清闵小玲如何揉身夺剑的方法了,因见她做得干脆俐落,不由得以赞叹的眼光,互相交换一眼,各自发出一声轻喟。

    中年道姑见闵小玲才一伸手就夺去门徒的兵刃,已是羞愤难当,再被她发言嘲笑,更加怒火冲顶,只因人家的师妹已来,若不将她打发,定必中途受阻,只好怒喝一声:“快结成五龙阵!”

    五位兵刃在手的仙女教弟子一听她教主令下,呐喊一声,挥剑如风,分五方而上,顷刻间即冲到闵小玲身前。

    闵小玲笑道:“六龙阵也不行哩!”一拔肩上的宝剑,一招“巴燕惊龙”只见寒茫到处,剑声齐落。五位弟子惊得喊出一声:“妈呀!”闵小玲吃吃笑道:“要喊妈,回家去喊,这里没有!”

    禹门丑老虽因人家的艺业将自己压低了半截,至此仍忍不住哈哈梁梁大笑。

    中年道姑瞥见闵小玲使用的那枝宝剑,大吃一惊,喝道:“你此剑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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