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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了,立刻施展“猴王剑法”向那番僧一阵猛攻。番僧哈巴罗夫见于志强身形迅速,招式精奇,急忙施展数十年精练成功的“金刚杖法”护定全身,寻瑕抵隙,两人又是打得难解难分。于志强因为刚才已看到自己的宝剑并无损伤,少了很多顾忌,放胆和禅杖硬拚,而且猴王剑法到底比起师门的雷霆剑,在攻势上要利便得多。所以圈外的人只听到一片叮叮——钢铁相击的声音。番僧也觉到于志强的功力似乎陡然增强得多,心里暗暗惊奇,尤其自己使用的是重兵器最耗力气,久战下去终究要落一个败字,大凡交战的时候,全凭一股气魄,番僧既然在心里上起了变化,招式当然不如初时凌厉,这个弱点不到三四招的时间,就被于志强看出,更是加紧猛攻,把那骄横一世的哈巴罗夫,迫得气喘如牛,哇哇怪叫。

    于志强眼见胜利在握,更是诸般嘲笑,阵前招降,哈巴罗夫心里愈急,招式愈乱,头上的汗珠竟自流滴下来,车氏兄弟看到这种情势,知道自己再不上去帮手,必然更糟,两人招呼一下,大喝一声,车长庆展起鬼头刀,车长祝端起点穴-,双双纵入战场。车长祝的身法更快。趁着一冲之力,点穴-直找于志强的曲池穴,于志强取了一招“梨花乱落”舞起万千点剑光,跟着身形纵起,跳出圈外笑道:“你这贼倒学会了点穴?统统上来小爷也不怕,可是。要先报上名来。等你小爷认识你到底是什么人物,好得一齐打发!”

    车氏兄弟气往上冲,喝道:“叫你死了好指名告状吗?”各自报出名号,于志强更是刁钻。他一面听车氏兄弟报名叱号,一面嘻嘻笑道:“不见经传!”更不答话“银河换斗”

    一片寒光耀眼,已把车氏兄弟圈进了战团,右剑左掌,剑招里来有劈空的掌风,迫使车氏兄弟和哈巴罗夫三人,不得不背靠背采取内线作战方式。

    于志强见到敌人是以守代攻,知道他们想长期耗下去,眉头一皱,身形一变,立刻又展开“鹄-夺蝮”的功夫,加强圈内的压力,车氏兄弟这时才知道不可轻视,只好拚尽气力支持,寄望于敌人自己失招。

    躲在树上的骆中明三番两次想出手相助于志强,但是因为看到敌人太多,自己必须监视其馀未交手的敌人举动,忽然又看到于志强那边,又被两名高手围攻。心里暗暗替他着急,正待纵身下树,只见眼前一亮,于志强的身法竟像旋风似的,绕在敌人的外围。把三个强敌束在一起,知道绝对不会落败,所以暂时不必帮手。转眼之间又是百多招,忽然“-!”

    一声之后,接着敌人一阵惊呼,一个高大身躯已经倒在地上。

    原来,于志强边打边想,像这样长期耗下去,永远没有胜利,不是一个办法,最初不过是为了显能,使敌人知难而退,后来则越打越有一点气,知道不给敌人一个厉害,敌人是不甘心雌伏的。于是,故意把身法缓了下来,这种情形,很快就被敌方发觉,车长祝认为这是千载一时的良机,那肯轻易放过,手中点穴-一探,点向于志强的期门穴,于志强是何等人物,岂能让他点着,一翻手腕,蒙天剑竟贴着点穴-,直指车长祝的面门,车长祝想不到敌人变招这般地迅速,自己的点穴-才伸出去,敌人的剑已沿-而上,这时已无法招架,身后又被哈巴罗夫和车长庆挡着,只好把头往后一仰,点穴-横翻上去,企图把敌人的宝剑打开去。那知点穴-这一翻,却和剑锋撩个正着,手上一轻,点穴-已经被削去一大段,还剩不到一尺持在手上,这一吓非同小可,正待跳出圈外。于志强那容他再逃,蒙天剑往前一探堪堪到车长祝的胸前,忽然往下一落,剑尖已点上了车长祝的神功穴,车长祝一阵颤抖,双脚一软,倒在当场,这还是于志强心存忠厚,否则车长祝的胸前已被刺个对穿。

    虽然于志强手下留招,但是敌人并不领情,车长庆喝一句“小狗敢伤我兄弟!”鬼头刀就像风卷残云横扫过来,哈巴罗夫的禅杖也当头压下。于志强一听到背后的劲风,知道一杖之力不可轻视,脚下微微一顿,已飞越了车长庆的头上。哈巴罗夫和车长庆两人发招很急,未及收招,那沉重的禅杖竟和鬼头刀碰个正着“-”一声发出一溜火花,几乎把车长庆的鬼头刀震落。于志强看到他们狼狈的情形,反而站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凭你这几个狗头也想打胜小爷?要是再不让路,可小心你的狗命!”

    本来这时候,哈巴罗夫和车长庆好好把车长祝扶走,于志强也绝不会追赶,无奈车长庆见到兄弟负伤。自己又失招,老羞成怒,那肯罢休,大喝一声:“老子和你拚了!”舞起鬼头刀朝向于志强劈去。哈巴罗夫也知道不可示弱,同时大喝:“一齐上去剁啊!”一声令下,那石虎庄的壮汉“吆!”了一声,蜂拥而上。

    骆中明看这种情形,从树顶上一声断喝,冲了下来,一抖鳗骨鞭,只一招“枯树盘根”

    就打倒七八个壮汉。于志强也喝声:“你们要找死,倒不能怪你小爷了!”手中蒙天剑,就像一团白雪,滚向人丛,只听一阵“卡喳”的声音,敌人的兵刃纷纷被削断,当中还来着一片呼喊痛哭的怪声,转眼之间,石虎庄的壮汉已倒下一大半。车长庆看势头不好,百忙中挟起车长祝一连几纵,逃入左近的树林里,哈巴罗夫也虚掩一杖,地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是,于志强那还容他逃命,一声长啸,身形已纵起十二三丈,在空中一个“麻鹰扑雀”追了上去,左手一扬,十二枝蚺骨针同时打向哈巴罗夫身后的穴道。

    哈巴罗夫正在夺命逃跑之间,忽听到背后丝丝破空的劲风,知道是敌人的暗器,急忙中向右一纵,居然避过了于志强的蚺骨针,可是却躲不过于志强的蒙天剑。因为于志强打出蚺骨针之后,人已追到哈巴罗夫的头上,手起一剑往哈巴罗夫的额上斩来,刚巧哈巴罗夫往右一腾“喳”一声,一颗斗大的人头,已经飞堕,连“哎!”一声都来不及喊,就死了过去。

    在于志强得手的同时,骆中明也顺利地结束对庄汉们的战事。原来那些庄汉,不过学得些毛手毛脚的招式,那里是骆中明的对手?现在见同来的首领,一死一逃,已经是亡魂直冒,纷纷投下兵器,跪成一个大半圆,哭叫饶命。骆中明也觉不为已甚,当于志强诛了番僧回来,略略询问几句。就叫他们各自逃生去了。

    骆中明和于志强打发那些庄汉完毕,立刻施展轻功,电掣风驰扑向石虎庄,不消片刻已经抵达,并不犹豫,两人同时登上了墙头。骆中明吩咐了于志强几句,两脚一顿,真如四两棉花轻轻地落在正屋的屋顶,于志强迳自奔往后面,分头进行。

    却说骆中明到达了正屋,从檐上用了一个“金钓倒挂”式,探头往下一望,却见厅上灯火齐明。当中一张方桌上围坐着五人,桌上却摆了八付碗筷,酒菜却热腾腾地还没有开始吃,只听到坐在下首的那人向左首的说道:“柳师傅刚才说起哈巴师傅的武功,料想不假,可是他带了车氏兄弟去了那么久,还不见回来,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左首那人呵呵大笑道:“万师父不要杞人忧天吧,听说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少能耐,我敢担保万无一失,也许是那小孩子跑了,他追了下去呢?”坐在上首一位浓眉凶目的大汉,微笑点头道:“还是柳兄弟说得有理,年前哈巴禅师来的时候,我曾见到他那条二百来斤的铁禅杖,舞起来真像灯草似的,但打起来却沉重非常,一下子就把一个石鼓击成碎粉,同时,他那十步劈空掌力非同小可,在十步之内稍为小一点的树杆,被他的掌风扫中,无不立刻折断,和愚兄的鹰力龙虎掌不相上下。听说那小孩子武功虽然好,仔细想来,还不是韩,霍两人不济,被人家打怕了,回来乱说,希望少在这里丢丑吧!”此问彼答,全不信于志强确有绝学的武功,说着说着,又说到风花雪月的上面。骆中明正待下去教训这群恶贼一番,以免他还要目空一切,欺压善良,可是又不知道于志强是否已经得手,只好稍等一会。忽然,大门外响起:“阿毛,开门!”骆中明知道有人来了,连忙一缩身躯,伏在瓦顶,从檐口偷偷望着大门那边。

    从门房里转出来一个中年汉子,呀的一声把门打开了,门外进来一个劲装的汉子,后面还-着一个大人,不消说就是车氏兄弟了。车长庆-着车长祝急急地登上了阶墀,大厅里的众人已被他那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不约而同地迎了上去,这时看到车长庆狼狈的样子,都大吃一惊。

    车长庆一进得大厅,先把车长祝放在一张湘妃椅上坐好,一面替他裹伤,一面对原先坐在上首那位浓眉凶目的大汉道:“李大爷,我们这番毁了!”

    “车老师慢慢地说吧!哈巴禅师怎么不见回来?”那个被称为李大爷的人,虽然心里急得很厉害,可是因为是主人身份,不得不装出镇定。

    “哈巴老师已经死了!”车长庆此话一出,客厅里就是一阵扰乱。李全藩这时再也不能装做镇静了,惶急地问道:“哈巴禅师怎么那样轻易被毁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车长庆见他连自己兄弟的伤势都不问,一心只关注在死了的哈巴罗夫身上,不由得有点反感。冷冷地说:“等我先扎好伤者再说吧!”

    这时,各人才注意到车长祝的伤势,原来被人家用剑点着神功穴,流血太多,已经奄奄一息了,扰乱了半晌,车长庆已把车长祝的伤处扎好,然后在他的背后褒忠穴拍了一下,车长祝竟哇了一声,吐出一口浓血来,车长庆知道已无性命的危险,这才放落心上一块大石。

    各人落坐完毕,李全藩又向车长庆问起经过的情形,车长庆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兄弟半世的英名,竟败在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孩子手上,更想不到哈巴禅师也毁在他的手里!”然后把前事说出来,各人听了更是大为惊奇。车长庆说完了经过,好像又想起一件事来,脸色陡变道:“我-起长祝跑向树林里,接着就是禅师被杀,没有片刻就见那小孩子和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头,对我们的庄汉吩咐了几句话之后,立刻飞步向这个庄上跑来,他们的脚程很快,为什么还没有来到?”

    “也许是走岔了路了!”原先那个姓柳的回了一句。

    “不会吧!仅是几里的路程,偌大一座庄子难道还看不见?”车长庆又补上一句。

    各人一阵缄默,但是心头上慢慢爬上一个可怖阴影。

    李全藩忽然想起一件事,喊道:“老四!老四!”仍然没有人答应。“阿双!”“阿双!”也是没有人答应。这时,李全藩心上的阴影更加扩大了。他站起来对各人说一声“失陪!”立刻转过屏风,走回后院。

    群贼还坐在厅上等着主人李全藩回来,忽然后面传来急剧的吆喝声,群贼知道李全藩已和敌人交手。柳营一扬衣袖,把厅里灯火全部扑灭,除了留下车长庆和另外一个叫做龚华的守护着车长祝之外,馀下三人分作前后两路,夺门而出,那些从厅后出去的贼人,刚刚跨出门槛,忽然听到瓦面上一声“照打!”黑黝黝的暗器已夹着劲风奔到,那两贼急忙一扁手中刀,护着面门,只听到“拍!拍!”两声,原来是两块瓦片打在刀上,已经震得粉碎,可是劲力之大,几乎把那刀倒撞回来。

    说起来当头出门那贼人,往年也是横行在浙闽一带的飞贼,他的名字叫做周刚,因为力气很大,曾经单身举起八百多斤的铁鼎,所以在黑道上得了千斤鼎的绰号,十年前行劫在甄江上游,遇上一个鹑衣百结的道士,打了起来,结果是千斤鼎连吃败仗,反而拜了道士为师,五年后学成一身软硬功夫,同时,也就洗手不干;事实上仍然做那坐地分赃的勾当。这次本来是尾随一批红货来到大庾,因为探悉这批红货是由湖广镖局保送,随伴而行的出名镖师倒有五六名之多,一时不敢下手。听说石虎庄的庄主李全藩早年也是黑道人物,家里还养着一批绿林豪客,所以绕着小路,兼程赶来,邀请共同截镖,是昨天才赶到石虎庄和李全藩见面,彼此臭味相投,正待商量进行的方针,却遇上霍一鸣、韩修两人在大庾墟吃亏回来;李全藩这个坐山虎当然不愿被别人剃他的眼眉,立刻派哈巴番僧和车氏兄弟带了四十名庄汉,赶往天庾墟,企图把一老一少擒回庄上侮辱,那知却是引鬼上门,不但丢了番僧的性命,而且人家还要大胆到庄上来捣乱。千斤鼎适逢其会也不得不管,可是心里却也叫苦不迭,这时连敌人还未见面,就被两块瓦片震得两手发麻,情知来人并不易与,只是凶顽成性,又听说敌人不过是一老一少,而庄上好手众多,仍想以多为胜,大喝一声,一个“旱地拔葱”跨上屋脊,脚还未站稳,背后又是一阵劲风袭来。幸亏闻仲三跟在后面,大喊:“周大哥,留神!”周刚在百忙中,右脚横跨一步,只觉得左耳一凉,接着两块瓦片已落在前面的瓦面上,无意中伸手一摸,好好的左耳已经不知去向。这一惊岂同小可,当下也不再加考虑,飕地转过身躯,说句“闻大哥请你注意这一面!”立刻越过闻仲三的身后,四处搜敌。

    可是,瓦面上黑漆漆的,何尝有个人影?唯有后院里传来一阵阵的叱骂,当中还来着小孩子的嘻笑声。

    周刚搜了一会,不见敌人踪迹,只好招呼闻仲三,一连几纵飞奔后院,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下面和李全藩空手对招,两人的掌风刮得地面的灰尘飞扬,煞是厉害,柳营却抱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在袖手旁观,除了交战中两人和柳营之外。李全藩的家人一个也不见,心里正是奇怪。周刚和闻仲三看到柳营在一旁袖手,自己也不便以多欺少下去夹攻,满认为一个少年能有多少力气,自己只要守住瓦面,不给他逃跑,等一会还不是可以生擒活捉,慢慢拷问,那知当他多看两招之后,才觉得当前这个少年,内劲并不平凡,轻功尤其优越,至于所用的招式,更是五花八门,希奇古怪,明明见他招式已老,但一屈一伸,反而成为绝招,自己横行江湖十多年,又得苦道人孤心造诣,仍然看不出这小孩到底用的是那一门功夫,不禁大惊。尤其那少年打来轻松利落,不像李全藩坚苦支撑,心知长久下去李全渖非败不可,周刚在劈空掌上曾经下过十多年的功夫,很想下去夹攻,可是自己也是一个成名的绿林魁首,同时,李全藩败象未露,如果出手相帮,则主客两方都不好过,只急得搓手待机。

    这时,又听那少年嘻嘻笑道:“李大庄主叫做全藩,这次可真要全翻了,不但全翻。而且要全毁!”旁观三贼听了不禁就是一怔。

    李全藩横行里曲几十年,目空一切,那甘受这般戏弄。但是,不甘却不行,自己屡被对方的掌风刮得面颊生痛,而自己连摸都摸不到人家的衣角,空自作急,额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周刚看到这种情形,那能够忍得下去,大喝一声,一个“苍鹰搏兔”从檐口下扑,堪堪到达于志强的头顶,忽然-开五指“金龙探爪”抓向于志强的头上。这一招如果得手,于志强当然是不死必伤,周刚心里正在暗喜:“这小鬼真不知死活!”那知于志强是诚心使他上当。

    于志强看那空中来袭的贼人,来势汹汹,掌风虎虎,立刻把周身的真气运到上半身,看那掌势将要到达头上的时候,突然一招“托梁换柱”右掌朝上一打“五丁推山”左掌朝前一推,李全藩在地上被掌劲震退两步,兀自发怔。可是周刚吃的苦头更大,他的身子凭空下击,掌劲那怕没有千斤,那知被于志强单手朝上一推,不但消去来势,反把他倒撞了回去“叭”一声跌回瓦面上,好容易爬得起来,满面惭羞,叫道:“小狗叫什么名字,你爷爷五年后再会!”

    于志强知道他喝的是门面话,可是也不便示弱,当下扬声道:“你还配问小爷的名字么?你小爷叫做‘宇宙风’,有本事尽管再来,五十年也还可以”又嘻嘻笑道:“五十年?再过五十年,你那骨头可以做鼓了!”

    周刚本来就要逃走,忽然听到于志强最后那句挖苦的话,沉不住气,骂道:“不要逞能,看宝!”十五颗五芒珠朝于志强的面门飞到,等不得看效果如何,立刻拔足飞奔。

    于志强见他临走还要来这一手,不禁动了真怒,一扬手,一阵劲风竟将十五颗五芒珠同时扫落,双脚一顿追了上去,喊道:“朋友不留下记号来就想走么?”不消几纵早已追上,手起一掌“呀!你怎么没有左耳?右耳也是一样!”手腕一翻直找右耳,周刚陡觉得右耳一凉,知道右耳又被切去,吓得魂飞胆落,那里还敢答话,像丧家狗似的夹着尾巴飞跑而去。

    于志强放走了周刚,回到院里却见李全藩和另外几个大汉怔怔地站在天井,于志强笑笑道:“李庄主还要打么?一齐上来倒也省事!”这时,李全藩凶焰尽敛,满脸陪笑道:“小英雄艺学高强,俺已算是服了你了,随小英雄吩咐俺必定照办就是!”说完拱手而立,柳营和闻仲三也各把兵刃纳回鞘里,静静地听候吩咐。于志强想不到这场战事就这样结束,反而怔得说不出话来。

    忽然,屋顶上哈哈大笑道:“李庄主真是快人快事,这场争斗就这样和了吧!”接着飘落一个身躯高大的老头,站在各人的面前,于志强一见连忙嚷道:“伯伯,我正不知道怎样善后哩!幸亏你来了,就请你老人家处置吧,李庄主既然肯和解,我倒要先把李庄主的宝眷救醒过来才好;不然时间久了,说不定会有伤残哩!”这时,李全藩才知道自己一家人都在无声无息中,被人家制服了,怪道那宇宙风尽喊“李全毁”可不是全毁,心里一急,托柳营、闻仲三两人陪着骆中明先到厅里坐,自己一反身,随着于志强进入内宅,只见室内东一个西一个,横横竖竖倒了一大堆。于志强进来之后。拖长了衣袖,东一拂西一拂,倒在地上的各人,打了一个呵欠,各自醒了过来,搓搓眼睛,如同做一场大梦。

    李全藩见于志强这样做作,竟像变戏法一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知道人家用是拂穴法,先点了各人的黑甜穴,后来又用拂穴法,把各人点醒。自己看到来人年纪轻轻已经学到不传之秘,心里暗喊句“侥幸!”陪着于志强回到前厅,这时,前厅又是灯火辉煌,骆中明,柳营,闻仲三,车长庆和龚华五人虽然彼此间仍存有芥蒂,也已互相通谈,渐渐地拉在一起。柳营眼尖,一看到于志强和李全藩进来,赶忙站起,各人也纷纷起立。于志强一眼见到车长祝仍然躺在那湘妃椅上,缓步过去笑道:“这位朋友因我而受伤,好生过意不去,现在穴道虽然是解了,但如果没有灵丹妙药,仍然要变成残废,幸亏我随身携带有一点药物,就赠给这位朋友服用吧,服用之后,再过半个时辰,就能运气行功了。”说完就从身畔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三颗“七宝除毒治伤丹”交给车长庆,告诉他用法,由车长庆服侍车长祝服下丹药,便自将息;果然灵丹妙药与众不同,车长祝服药不久,竟能坐了起来活动,车氏兄弟私心大慰,也就凑上桌子,谈笑风生。

    李全藩见到一家几乎全毁,幸是一转念之间,竟能化戾气为祥和,心里大悦,连忙肃客入座,骆中明再三推辞,但见主人情殷,只好就席。彼此请教姓名,开怀痛饮,柳营在无意中问起于志强的师承,才知道是当代隐侠明因师太的得意门徒,不禁赞叹道:“怪不得哈巴番僧要横尸旷野了,不过,番僧的背后人物倒不可轻视”

    “不知道他后面有些什么辣手人物?”

    柳营先望了于志强一眼,又望了李全藩一眼道:“还是请李庄主说吧!”

    李全藩皱一皱眉头。又劝了各人一杯酒,然后叹一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我命里的魔星,这个哈巴番僧是北极魔教的人物。年前才来到大庾,听说要建立什么支部,我因为爱惜他一身武艺,收留了下来,后来才知道他和赤身教也有很深的渊源”于志强坐在李全藩对面,脸色陡变,对着李全藩头上狠狠就是一掌,李全藩不防备于志强这一着“哎呀!”

    一声,身躯往旁边一倒。于志强已喝一声“好贼敢施暗算!”一条身形已经离座越过李全藩的头上,追出门去。只听到远处呵呵大笑道:“李全藩敢泄漏秘密,暂时寄下你的狗头!”

    各人惊魂甫定,于志强已经回转,摇摇头道:“好快的身法!”又笑对李全藩道:“庄主受惊了!”弯下腰肢,在李全藩原坐处的后面捡起几件东西来。

    各人就灯下一看于志强捡起的暗器,原来是五枝绣花针样的暗器,每枝不过是一寸三公分长,针身呈暗绿的颜色,知是经过毒药锻链,见血封喉的毒物,都咋舌不置。估计敌人发针的位置当在对面的屋檐上,而从那个位置到达厅里,至少也有六七丈,能用这种轻体的暗器发出那么远的距离,而且还要伤害别人的穴道,敌人的内劲,眼力,都不可轻视。

    李全藩无意中吃于志强掌风扫中,肩上又辣又痛,正待翻脸;后来看到于志强飞身上屋,又听到远处叫骂,才知人家另有所见;轮到看了这几枝毒针,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这条命是被人家救回来了。立刻离座向于志强一躬到地,脸容惨戚道:“小侠救了我这条残命,只好说是来世报恩了,以小侠的英雄盖世,倒不需我这无能的人帮忙什么,可是,如果用得我李全潘跑跑腿的地方,只要一言吩咐,我李全藩必定舍命去做,从今天以后,李全藩就是另外一个人,以前所作所为真太对不住乡里,今后我是洗心革面了,希望众兄弟也能以我作为一个榜样,如果有不愿的,我李全藩也不相强,只是割袍断义,纵然将来在道左相逢,也是视同陌路了!”说完纵自四望,威风凛凛,正气迫人。

    柳营、闻仲三、龚华、车长庆都轰然答应改过自新,连到车长祝也凄凄地说:“我也知错了,我今后必然依照李大哥的吩咐去做!”

    骆中明见到这些穷凶恶极的人,竟能皤然悔改,不但了却一桩心事,化敌为友,而且能造福这一带的乡民,心中大喜,连忙趋前握李全藩的手,感动地说:“李庄主和各位英雄都不必客气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今后正是我们喜事的开始哩!不过赤身教和北极魔教中人,个个心狠手辣,李庄主远要细心防备才好,就以刚才的情形来说,难保不是赤身教的高手,事先在这里卧底监视,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凑巧,先不来,后不来,正待李庄主说出亦身教的事,才发出暗器,想杀人灭口呢?”

    李全藩听了骆中明这些话,不由得把大腿一拍道:“骆老英雄真是一言惊惧梦中人了!”又对柳营、闻仲三各人道:“诸位老弟陪老英雄在这里喝两杯水酒,我去清点一会人数再来!”立刻转到外面大门击鼓聚众,不消片刻,全庄的精壮都已聚齐,李全藩点来点去,却少了一个家人李福,连到霍一鸣和韩修两人也不知去向,李全渖心里有数,遣散了庄汉,回到厅上闷闷不乐。

    各人一看李全渖那样子,就知道出了毛病,闻仲三忍不住问道:“可是少了人了?”

    “谁说不是?”李全藩仍然有点闷,接着又说:“想不到我们这些人终年打雁,到头来还是给雁啄了眼睛!”

    “到底是谁不见了?”龚华又补问一句。“李福这狗头和那两个祸首都不见了!”李全藩话一出口,在座各人除了骆中明和于志强不明底细之外,无不诧异。

    只听李全藩又愤愤地说:“李福这厮,原就不是本庄的人,两年前哈巴番狗来了之后不久,我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到大庾墟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替全福酒店挑酒,看他那付骨格倒适宜练武,而且力气又大,一时动了怜才的念头,就要他到庄上来帮佣,因为没有时间所以也不教他什么招式,平时也不见他有什么异象,忽然在今夜失踪,而且连到韩修,霍一鸣两个狗头也走了,照理来说:韩修、霍一鸣两人的武艺低劣,而且骆老英雄连到我们这些罪孽深重的人都饶恕得了,他为什么要走?也许另有用意哩!”

    各人推测了很久,还是想不出李福三人失踪的道理来,还是李全藩爽快,说道:“不必去想他了,还是喝酒要紧!”举起林朝着骆中明一饮而尽,霎时间,又热闹起来,惟有龚华却怔怔地凝神。李全藩忍不住笑道:“有酒不喝,你发什么呆?”那知龚华并不理会李全藩的话,反而回骆中明问道:“请问骆老英雄过去是不是随着于将军于谦,征苗的骆参将?”

    骆中明听了就是一怔,不知道是善意恶意,呆得一言不发,这情形当然瞒不了在座的江湖人物,龚华站起来朝骆中明一躬道:“骆参将不必隐瞒了。其实骆参将当年虎口夺孤雏,义薄云天,传遍江湖,谁不景慕,今天总算小人有福,得瞻丰采,刚才李大哥已经说过了,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万死不辞!”

    骆中明只好站起来道:“龚英雄不必客气了,老朽正是当年追随于大人的参将,但不知这和李福失踪有什么关系?各人知道骆中明就是当年的骆参将,更是肃然起敬,李全渖叹道:“要是早让小人知道是骆参将到来,老早不必和于小侠辛苦这一场了!”

    龚华笑道:“大哥还提过去的事做啥”?转向于志强一揖道:“这位于小侠料必是于将军两位哲嗣之一了,但不知是那一位?”于志强正待答话,骆中明已代他说道:“他是哥哥”龚华脱口喊出:“于大公子!”

    各人见龚华一阵乱闹,都等得不耐烦了,闻仲三笑道:“你在捣什么鬼,快点说出来吧,憋在肚里好不好过?”

    龚华庄容道:“你且慢着急,关系大得很哩!请骆参将坐下来,我们一面喝,一面说好了,终究会把这事情弄个明白,绝不会使你们失望就是。”各人知道不是故意闹玩笑,也都坐下听他说出一番话来。

    龚华又哈哈了一会才道:“李大哥!你难道还不知道韩修和霍一鸣逃跑的原因?”

    “你这没头没脑的哑谜,谁会猜中你的?”李全藩驳回一句。

    只见龚华慢条细理道:“他们两人所以来,为的是骆参将和于公子,他们两人之所以走,也是为骆参将和于公子”于志强“哦--”一声道:“这样说来,他们两个竟是石亨,曹吉祥那班奸贼的爪牙了!”

    “还是于公子一猜就中!”龚华欣然笑道:“他们两人正是石亨,曹吉祥的爪牙,在四年前于将军升仙之后,石亨知道骆参将已把于公子救走,总是祸根,所以派了侦骑四出,守住各地关隘,想来个斩尽杀绝,可是四年来没有半点成就,到了今年,石亨又被皇帝老子把他斩首,这两个废料才稍稍敛迹,但每天仍不死心在梅岭的官道上巡逻。我因为见他们鬼鬼祟祟,终日在外面闯祸,告诫他们几句,他们才把巡逻的企图说出来,原来他们还希望有一天擒了骆参将和于公子向曹吉祥献功,本来当时我就想下手把这两个狗头除去,可是又念及李大哥有家人产业在这里,所以容忍下来,料想这两个狗头必定是偷听我们的谈话,同时认出骆参将和于公子的容貌,又到县里去挑拨是非去了。”

    各人听了龚华这么分析,回心一想确也不差,骆中明霍然站起来对李全渖拱手道:“老朽这么一来反而害了李庄主了,就此告辞,好找这两个狗贼去!”李全藩连忙挽骆中明坐下道:“骆参将不必多心,总之那两个狗头不会做出什么大事来,要说起小人这一份家业倒是可有可无,官府又能怎么样?如果那狗贼真的勾结县里的捕快到来,小人别的不敢说,但应付县里那几条狗腿也能应付得来,也许还可以先把韩修,霍一鸣这两个贼子先行毁去,让他们死无对证。小人村野鲁夫,今天幸会骆参将,已是不世的仙缘,还请参将多多指示”

    骆中明听他们总是参将长,参将短的,确实有点逆耳,只得笑道:“老朽得和各位相处也是前缘,那有不愿之理,只是此次北上,原有要务;同时,韩修、霍一鸣两人一到县里,必然要率领多人来庄上找麻烦,能避一时就避一时,不愿连累庄主”

    “参将不必多疑了,纵然有要事待办也不忙在一两天,韩修、霍一鸣这些人更无须放在心上,我还想请参将多住几天,让我们多学几手绝招哩!”柳营也帮腔挽留着。

    骆中明知道无法推辞,只好答应暂住下来,同时请求李全藩等人改一个称呼,不要尽称什么参将以免惹出麻烦,各人也就答应了,又重整菜肴,浅斟低酌起来。

    正在各人兴高采烈的时候,柳营忽然向身旁的龚华问道:“龚老五!你说韩修和霍一鸣两人逃走的原因,我也听明白了,可是李福那厮为什么也要走呢?”

    龚华冷不提防,被他问得一愕,沉吟半晌道:“李福的逃走,倒和韩霍两人无关”

    “为什么?”柳营又追问一句。

    “你先不要打岔,我自然会说下去!”龚华狠狠地顶他一句,才接着说:“韩霍两人的目的是在骆老英雄和于小侠身上,刚才已经说明白了。至于李福那厮,当然是赤身教的人物,先到李大哥这里来卧底,调查,然后找机会拉拢李大哥到赤身教里面,所以他和番僧是一暗一明,番僧是在正面求好印象,李福是在暗而做控制的工作,等到时机成熟,先孤立了我们这些人,然后网罗起来,到那时候,我们不随他走也不行了。可是,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一夜之间,番僧授首,我们又皤然觉悟,他看到几年的心血白搭了,那得不恨?尤其李大哥又说出亦身教的事,被他偷听到了,知道已不能再白待下去,只好放出毒针一走了事了!”

    经了龚华一说,各人回想起来觉得李福这个人确是可疑,更觉得赤身教的人物阴谋毒狠的可怕,它既然又要尽各种手段让别人入教,同时又抱着疑忌的心里,给教徒以重重禁制,深悔不及早发觉。清理门户,尤其李全藩回想前因,更是恨恨不已。

    正在各人对李福逃跑的事件,咬牙切齿的时候,忽然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从门外飞进。

    于志强惊呼一声,劈空一掌推了过去,已听到“扑通”一声,来物坠落地上。各人定睛一看,原来就是恨恨不忘的李福,不知为什么已被人家制住穴道,捆得像一个元宝似的投进门来,却已被于志强一掌打死了过去。各人正是惊魂甫定,忽然灯影一摇,厅里平添一个十五六岁,粉妆玉琢的少年,于志强一见来人,惊呼一声“弟弟!”连忙跑过去握着他的手臂,可是却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先朝骆中明叫声“伯伯!”四目交投,是一阵缄默。骆中明好容易才挣得出一句:

    “孩子。你终于追来了!”真是心中无限意,尽在不言中,另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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