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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茱丽没睡多少觉,依恩一直把她弄醒。他当然不是故意的,可是每次只要他一翻身,她就会立刻从睡梦中被震醒。她拚命将身子挪开他身边,他马上会占据那腾出来的空间直到他盘踞了一整张床,而她则是名副其实地吊在床边。

    在黎明前不久她才终于沉沉睡去。几分钟后,依恩碰到了她的手。她立刻反射性地弹跳起来,而且发出了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她也吓着了他。他抓起他的剑,迅速地跳下床要保护她,直到他发现根本就没有半个闯入者。

    一定有什么吓到茱丽。她还是睡眼惺忪的,最后他终于恍然大悟,她是在怕他。在她的眼眸中有一抹狂野,当他放下剑回到她身边时,她反射性地向后退却。

    他不要这种拒绝。他一把握住她的纤腰,抱着她让她躺在他身上。他把她的腿固定在他的双腿之间,然后开始温柔地摩擦她的背。

    她立刻在他身上放松了。他大声地打了个呵欠“刚才你做恶梦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由于刚睡醒而显得粗嗓。她为自己打扰了他的睡眠深感抱歉。“不,”她无比轻柔地回答。“你继续睡吧,你需要休息。”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尖叫?”

    “我忘了。”她解释。她用她的脸颊摩擦他温暖的胸膛,然后闭上了双眼。

    “你忘了你为什么要尖叫?”

    “不!”她回答。“我是忘了我已经结婚了。当你不小心推到我的时候,我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我一点都不习惯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他有些邪恶地微笑一下。“你当然不应该习惯,”他告诉她。“现在你不会害怕了,对不对?”

    “不会,当然不会了,”她喃喃说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老天!她竟然说得这么客气。他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她却还把他当个陌生人一样看待。茱丽觉得既尴尬又不知所措,她的结论是自己一定是太累了。”

    她根本没想到要哭,因此那些泪水着实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就跟个孩子没两样,又愚蠢又爱闹,可是她就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停止。

    “茱丽?”他的拇指拭去一颗滚落在她脸颊上的泪珠。“告诉我,为什么哭?”

    “没有半朵鲜花。依恩,教堂里应该要有鲜花的。”

    “什么教堂?”

    你们没有的那种教堂。”她回答。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不过她也知道她说的话对他根本没有半点意义。“我累死了,”她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找了个借口。“请不要为我担心了。”

    “我没有担心。”她说那种他们没有的教堂里面的鲜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那甜蜜、温暖的身躯很快就让他心猿意马了。但他不能再碰她,今晚不能。这对她来说太快了,她需要时间来松弛那因为激情而疲惫的身体。

    依恩抱着他柔顺的小新娘,闭上了双眼。派特曾经告诉过他,如果是为了他的嘉琳,即使要他走过炼狱之火,他也在所不辞,依恩还记得自己曾对这句荒谬的话大笑了多久。

    他的弟弟卸下了防备允许自己变得易感而脆弱。没有一个女人会让他整天绕着她团团转,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允许自己沉溺于儿女私情。噢,他是在乎茱丽,比他原先所预期的更要在乎,不过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应该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如果他变得脆弱易感,那真是该死透顶了。当然,她说她爱他这句话让他几乎乐翻了。

    过了好久依恩都没有睡着。他一直继续在想出所有逻辑的理由,告诉自己他绝不会变成像派特那种得了恋爱病的弱者。当他终于沉入梦乡时,他还不断说服自己,他会把他的心和理智隔得远远的。结果他整晚都梦到她。

    茱丽几乎睡掉了一整个早上。当她好不容易伸个懒腰醒来时,依恩已经离开了卧室。她觉得全身发僵,而且稍微动一下就很敏感。她发出一声大而且颇不淑女的呻吟,然后才走下那张床。

    现在她是族长的妻子了,可是她根本没概念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决定先换好衣服,再到下面去找她的丈夫,问他该怎么办。

    她从她的小箱子中拿出一件谈粉红色的衣服以及干净的内衣。打点完毕后,她便将床铺整理好,并折好依恩留在被单上的外衣。

    宽阔的厅堂空荡荡的,桌子正中央放着一个盛满了苹果的盘子。一条厚的黑麦包斜靠在盘子一侧。茱丽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她吃了一颗苹果。

    当葛罕开始走下楼梯时,她本来要开口叫他,临时又闭上了嘴。这位长老并不知道有人在看他,他的神情毫无警戒。他看起来是处于极度的忧伤以及疲惫之中。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步下台阶。茱丽的心悬在这位长者身上。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快乐,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打扰他。

    他手上抱着一只小木箱。当他走到一半的台阶时,他又停下来一次,这次是为了调整一下他抱着那小箱子的姿势,就在这时候他看到她了。

    她随即投以一朵微笑。“日安,葛罕。”她大声地对他说道。

    他点点头。她觉得他的笑容是硬挤出来的。她匆忙地走到楼梯口。“要不要我帮你搬呢?”

    “不了,姑娘!”他回答。“我拿得动。勃迪和亚力在替我搬剩下的东西。还有吉费的,我们再也不会碍着你了。”

    “我不明白,”她说道。“你们没有碍着我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要搬出城堡了,”葛罕解释道。“既然现在依恩已经娶新娘了,吉费和我就要搬到城堡下的茅屋去住。”

    “为什么?”

    葛罕踏完最后一级台阶,他停下脚步。“因为依恩现在已经成家了。”他耐心地解释着。“你们是需要独处,两个老人在旁边只会碍事。”

    “这么说,你急着要离开,并不是因为你不想跟一个英格兰女人一起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忧虑。葛罕连忙摇头。“如果那是我的感觉,我会说出来的。”

    她相信他。她如释重负地叹口气,接着问道:“文生、欧文、还有邓肯都住哪儿呢?”

    “跟他们的太太一起住。”

    他试着绕过她,她挡住他的去路了。他并不真的想走,而她也不想逼他走。问题在于,他的骄傲。她得想出个解决办法,并且同时让他们两个都有台阶下。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她不假思索地问道。想用些问题来缠住他,好让她有时间想出一个完善的计划。

    “到现在差不多有十年了。在我当上族长后,我就和我的安妮一起搬进来了。她是五年前去世的,六个月前,我把族长的重任移交给依恩,那时候我就该搬出去的,不过我却赖着没走。如果现在我再不走,就未免太不识趣了。”

    “那吉费呢?”当他再度试图从她身旁走过时,她又问道。“他在这里住多久了?”

    葛罕给了她一个不解的表情。“到现在三年了,”他答道。“他是在他的妻子去世后才搬进来的。荣丽,这口木箱愈来愈重了,可不可以让一让?”

    他再一次试图走到门口。莱丽忙不迭地赶到他跟前。她的背抵着门,双臂向外伸开。“我不要让你走,葛罕。”

    她的大胆令他诧异。“为什么?”他质问。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气恼,不过她可不觉得他是真的在生气。

    上帝帮助她,她连一个合逻辑的理由都想不出来。然后茱丽几乎要笑出来了。她想,现在大概只有不合逻辑的理由才派得上用场了。

    茱丽可以感觉自己正在脸红。“因为这样我会伤心。”自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是的,你会害我伤心的。”她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以上帝之名,你在做什么?”茱丽听见勃迪从楼上往下喊。茱丽抬头看看,但她不敢离开大门半步。她注意到,吉费站在勃迪旁边。

    “我不要让葛罕和吉费离开。”她大喊。

    “为什么?”勃迪问。

    “我要留他们下来。”她大叫着回答。“依恩留下我,而我要留下他们。”

    这个牛皮吹得真是又夸张又不合理,而当依恩打开门的时候,这个牛皮马上就被截破了。茱丽觉得背后突然一空,她的丈夫伸手接住她,葛罕也丢下木箱,上前去拉她,于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好象被这两个男人拿来拔河了。她为自己的笨拙而羞得双额绯红。

    “茱丽?你在做什么?”依恩问道。

    她让自己做了个彻彻底底的傻蛋,她不会把这告诉依恩的。不过,她相当确信他早就知道了。

    “我正在努力让葛罕听一个理由,”她解释道。“他和吉费两个想要搬出去。”

    “她不让他们走。”勃迪大叫。

    依恩捏捏茱丽的手。“如果他们想离开,你就不应该干涉。”他告诉她。

    “你要他们搬出去?”她问道。她转过身去抬起头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他摇摇头。

    她笑开了,然后她又再转过去面对葛罕。“如果这样你还要走的话,就未免太无礼了,葛罕。”

    他在微笑。依恩怔住了。“你不可以用那种语气对长辈说话。”他命令道。

    “而我也不可以伤她的心,”葛罕点头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这对你那么重要,姑娘,我想吉费和我就留下来好了。”

    “谢谢你!”

    吉费三步并做两步地跳下楼来。茱丽敢打赌他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努力想去瞪她,可是却不幸地失败了。“我们是一见面就要吵架的。”他宣布道。

    茱丽点点头。“是的。”她回答。

    “你不会每次在我的喉咙被东西卡到的时候都猛敲我的背吧?”

    “不会。”

    他咕噜了一声。“好吧,勃迪,把我的东西放回去,我留下来了。”

    “看看你干得好事,小子。我可不会把我的箱子撞成这副德行。”吉费又匆匆忙忙地冲上楼去。

    依恩想替葛罕提起他那口木箱。这位长老推开了他的手。“我还没老到拿不动呢!”他清楚地说道。然后,以一种较和缓的声调,他继续说道:“孩子,你的新娘可不是好惹的。她把自己钉在那扇门上,一脸的倔强固执,吉费和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依恩这才终于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我喜欢你这拿她没办法之后的妥协,”他回答的语气很认真。“茱丽还需要时间来适应,我当然也会帮助她的。”

    葛罕点点头。“吉费和我可以帮她。”

    葛罕开始登上台阶。

    茱丽站在依恩身边,目送着葛罕上楼。她知道她的丈夫在看她,她想她真的应该给他一个解释。她拉住他的手,转个身抬头看着他。“这个家对他们来说就像这个家对你一样重要,”她说道。“我不相信他们真的想走,所以我”

    “你怎么样?”当她没继续说下去时,他问道。

    她叹了口气,垂下眼去盯着地板。“为了要留下他们,我让自己当了个傻瓜。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可以挽回他们骄傲的方法。”她放开他的手,试着移开一步。“他们大概会为了这件事嚼上好几个礼拜的舌根了。”

    他在她走到这宽阔大厅的中央时拦住她。他把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把她转了个身让她面向他。“你比我善解人意多了。”他告诉她。

    “是吗?”

    他点点头。“我从来没想到葛罕和吉费会是那么想留下来。”

    “反正这里这么大。”

    “你今天好一点了吗?”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思索这个问题。“昨天晚上我又没有生病。”

    “我弄痛了你。”

    “是的。”她可以感觉她的脸正尴尬得发烫。她将她的目光移到他的下颚。“今天我觉得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想笑的冲动。每次当茱丽一觉得不好意思,她就会变得非常有礼貌。“你太客气了。”他懒洋洋地答道。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然后低下头。他的唇扫过她的唇瓣然后又一次。这对他是不够的。他加深了这个吻并拉起她顶在他身上。

    她忘了羞怯,只是专注地回吻他。他终于放开她,而她则虚弱地靠在他身上。

    “茱丽,我留了一条肩巾在床上,你应该披上它的。”

    “好,依恩。”

    他又吻了她一次,因为她答应得这么快。勃迪大叫着依恩的名字打断了这个吻,同时他也兴味十足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茱丽跳了起来,而依恩则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瑞里等着要向你报告事情。”勃迪从他们的正后方大声说道。“如果你已经虐待完你的老婆,我就叫他进来。”

    “我也要走了。”茱丽说道。

    依恩摇摇头。“你不可以告诉我你打算要做什么,茱丽。你应该请求我的批准。”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教小孩子。她很不高兴,不过她还是收起了她的直接反应,因为勃迪还在旁边看着。“我懂了。”她小声地说。

    “你以为你要上哪儿去?”

    “到嘉琳家里去收拾我其它的衣物。”

    她决定不给他时间来批准。她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地走到门口。“我不会逗留太久的。”

    “是的,你不会,”依恩大声地回答她。“你会在十分钟之内回来,茱丽。我有几件重要的事需要跟你说。”

    “好的,依恩。”

    依恩目送着她离去。一等到那扇门在她身后关上,勃迪便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什么事有那么该死的好笑?”

    “刚才你告诉你老婆说她需要得到你的批准时,我可是见识到了她眼里冒出来的火哟,依恩。”

    依恩露齿一笑。他也见识到了她的反应。这个女人体内绝对有个桀骜不驯的灵魂。

    然后瑞里走进了大厅,让依恩的思绪转到更重要的事情上。他派勃迪上楼去请葛罕下来听听瑞里要报告的事。

    茱丽起先是匆匆忙忙地走下山丘,后来她才放慢了脚步。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风和日丽、暖风徐徐。地努力想让思绪集中在周遭的美景中,而不是依恩所说不管做什么都要得到他批准的高压控制手段。他真的相信就近地去看一下她亲爱的朋友,都应该得到他的同意?他大概真的这么相信。

    茱丽知道要和丈夫相处融洽是她的责任。她应该顺从他,而且,她的丈夫碰巧是个族长。看来她对婚姻的观念该做一番调整了。

    她在半路上停了下来,靠在一棵巨木上思考着她的新立场。她爱依恩;她完完全全的信任他。如果她公然违抗他,那就错了。她要很有耐心,她思忖着,直到有一天他终会发现他根本用不着每分每秒盯着她。

    或许嘉琳可以给她一、两个建议。茱丽要让依恩快乐,但是她不要他把她变成一个奴隶。她的朋友结婚好久了,而且她跟派特一定也遭遇过相同的问题。不知她是如何让派特对她言听计从的?茱丽离开那棵树,继续往山下走去。

    第一颗石头打到她的背部中央,她猛地向前倾,膝盖重重地落地。她吃了一惊,出于本能地转过头去看那颗石头是打哪儿来的。

    在第二颗石头击中她之前的几秒钟,她看见了那个男孩的脸。凹凸不平的岩块在她的左眼下方裂开成小碎石,鲜血沿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流下。

    没有时间尖叫了。第三颗石头正中目标地打中她的头部左侧,茱丽瘫倒在地上。如果还有其它的石头被扔出来,她也没有感觉了,太阳穴上的那一丢让她晕得不省人事。

    当茱丽没有立刻回城堡时,依恩变得焦躁起来。他是在聆听瑞里的报告,关于邓家与麦家两大家族结盟的可能性,但是他的心已经不在这个主题上了。瑞里是在告诉他他早就已经知道的事,他的报告只是为了葛罕而重复一次。这位长老从来就不相信这种联盟有存在的可能,因为以往邓家和麦家的族长都太老,也都太安于其位而不愿为对方的家族放弃半点权力。现在,听着瑞里娓娓道来他在会谈中观察到的细节,葛罕已经完全信服了。

    而茱丽还是没有回来,他直觉地反应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告诉自己她只是一时忘了时间。她或许正坐在嘉琳的桌边,津津有味地聊着某个话题,完全忘了有时间这回事。然而,再多的理由也缓和不了他的焦虑。

    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没有说出他想中途离席的意图。他只是站起身来开始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依恩?”葛罕大声问道。“我们现在得拟出个计划。”

    “我不会去太久的,”依恩回答。“我去找茱丽,她早该回来的。”

    “说不定她只是忘了时间罢了。”勃迪暗示着。

    “不!”

    “那么,她是在考验你噢?”这位战土问道,对这个可能性暗自微笑着。“这个女人很顽固,依恩。也许她就是不听你的命令。”

    依恩摇头,他强烈地否认。“她不会违抗我。”

    勃迪马上站了起来。他对葛罕鞠了个躬后立刻匆忙赶在他的族长之后。依恩直接走那条通往他弟弟茅舍的小径。勃迪则骑上他的马,绕道经过树林之间。

    是依恩先发现她的。她的身子偏向一侧,安静地躺在地上,他看得到的那半边脸上染满了血迹。

    他不知道她是生是死。在他靠近她的那几秒钟内,恐惧填满了他。他无法思考,跳进他心里的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她。现在不能,不能在她才刚刚走进他黯淡生命的时候。

    他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山间。男人们奔跑着过来,身上全都佩上了剑。当这凄厉的声音传到派特耳朵时,他站在门口,一手揽着他的妻子,正准备进屋去。现在他一把将嘉琳推进屋去,指示她把门闩上,转身便冲往山上。

    依恩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吼叫。他双膝着地跪坐在茱丽身边,他温柔地将她翻了个身,让她平躺在地上。她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而这就是他所听过最甜美的声音了。她没有从他身边被带走,依恩开始恢复了呼吸。

    他的族人围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半圆。他们注视着族长缓慢地检查茱丽身上是否有任何的骨折。

    勃迪打破了沉默。“天杀的!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为什么还不睁开眼睛?”高威同时问道。

    派特推开人群,上前跪坐在他哥哥身旁。“她没事吧?”

    依恩点点头,他还不相信自己说得出话来。茱丽一侧太阳穴上的肿块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轻轻地拂开她的发丝以便能看得清楚些。

    “我的天!”派特看见这伤痕时,喃喃说道。“她摔得这一跤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她没有摔跤。”依恩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因忿怒而颤抖。

    派特怔住了。如果她没有摔跤,那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被人打的,”勃迪说道。他单膝跪在茱丽的另一边,用他肩巾的一角,开始轻柔地为她拭去颊上的血迹。“看看这些石头,派特。其中有一颗还沾着血,这件事可不是意外。”

    依恩用尽了身上的每一分理性与自制,才没让他的怒气爆发出来。先等茱丽清醒了再说,复仇暂时搁到一边。他终于检查完毕,然后他用双臂抱起她。

    两兄弟同时站起身来。依恩的眼光落在勃迪身上。这位战士在他的族长眼里看到的是写得明明白白的愤恨。依恩不单只是要茱丽上他的床,他爱上她了。

    她被搁在他的怀抱里。依恩开始爬上山丘,但他突然间停了下来。他回过身面对勃迪。

    “找出那个畜生。”他没有等他的命令被接受。“派特,你回去把嘉琳找来。茱丽醒来的时候会希望有她在她身边。”

    他声音的振动把她震醒了。茱丽睁开眼睛,努力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切景物都在天旋地转,转得她胃部作呕,头昏脑涨。她重新闭上眼睛,让依恩来呵护她。

    她一直没再醒来,直到依恩把她放在他的大床中央。他一放下她。她便立刻想坐起,但房间马上开始施转。她抓住她丈夫的手臂,抓得牢牢的,直到每样东西都重新归位。

    她全身发痛,她的背像着火似的。葛罕急急忙忙地盛了一整碗的水走进房间,他每走一步就溅出一些。吉费跟在后面,手上拿了一大迭的亚麻方巾。

    “让开一下,依恩,让我看看她。”葛罕命令道。

    “这个可怜的姑娘摔了好大一跤,可不是吗?”吉费说道。“她是不是老这么笨手笨脚的?”

    “不,她不是。”葛罕回答。

    吉费微笑一下。依恩不肯离开他的妻子。“我会照顾她的。”他告诉葛罕。“她是我的,该死!”

    “她当然是你的。”葛罕同意道,试着安抚依恩。

    茱丽抬眼看看她的丈夫。他看起来很生气,他的手抓得她都痛了。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她开口说道,真的希望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依恩,请你放开我的手臂。我的瘀青已经够多的了。”

    他照她的要求做了。葛罕把碗放在水柜上;吉费弄湿一块亚麻方巾,递给依恩。

    当他清理着她半侧脸上的血迹时,他没有对她说半句话,他极尽可能地小心。那个伤口很深,但依恩认为它并不需要缝合便可自然复原了。

    她听到这个判断时松了一大口气。她可不会喜欢任何人,甚至是她的丈夫,要在她皮肤上穿针引线的主意。

    依恩似乎镇静下来了。但吉费却在无意间又激怒了他。

    “她没瞎真是奇迹,她的眼睛差一点就被打下来了。是啊,差一点!”

    “但是我没有,”当茱丽看见依恩眼里再度升起的那抹寒意时,她很快地介入。她拍拍她丈夫的臂膀。“没事的!”她用安抚的语调告诉他。“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试着安抚他。但依恩却对她怒气冲冲的。“等我在你的伤口上涂点药膏你才会觉得好多了。把你的衣服脱掉,我要看你的背。”

    依恩对她下这道命令时,葛罕正倾上前去在她太阳穴上肿起的部份敷上一块冰凉的湿布。“把这个压在你的瘀青上,茱丽,它可以止痛。”

    “谢谢你,葛罕。依恩,我不会把衣服脱掉的。”

    “在她脑侧这一击说不定会要了她的命,”吉费说道。“没错,她没被打死真是走运。”

    “是的,你会把衣服脱掉的。”依恩告诉她。

    “吉费,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惹依恩烦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那些说不定会发生的事结果都没有发生。我好得很,真的。”她示意他靠近些,吉费也凑了过去。“依恩,这里还有别人。”

    他又重新找回了笑容。她真是拘谨得可爱,她对他挤眉弄眼的模样让他想捧腹大笑。她真的是好得很。如果她的头部伤势严重,她才不会这么该死的不高兴呢!

    “我们不是外人,”吉费告诉她。“我们住在这里,记得吗?”

    “是的,当然,不过”

    “你有没有把一样东西看成两样,茱丽?”吉费问道。“你还记得路易吗,葛罕?他自从跌了一跤以后,每样东西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两样。”

    “老天”茱丽开始受不了了。

    “走了啦,吉费。这个小姑娘可快要恼羞成怒了,我们不走她是不会脱衣服的。”

    茱丽一直等到那扇门在两位长者身后关上以后才转身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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