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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地上的蝴蝶刀,映着朗朗白日,看来格外刺眼。

    皇甫觉足尖勾住刀柄,顺势一踢,两道银光乱闪,蝴蝶刀转眼回到他手中。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红绡,指尖滑过锋利的刀刃,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红绡瞪着那双蝴蝶刀,视线慢慢移回皇甫觉的身上。

    “你是花墨蝶?”她徐缓地说出一个令江南人士咬牙切齿的名字。

    皇甫觉深不可测的黑眸转了转,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这双蝴蝶刀就该能证明我的身份了吧?”他回答得模糊不清,存心让她误解。

    他当然知道这双蝴蝶刀原来的主人是谁。花墨蝶是这几年来横行江南的采花大盗,多少名门闺女都被占过便宜,有几个贞烈姑娘受不得这种羞辱,还走上自尽一途。

    皇甫觉生平就是见不得姑娘家受苦,暗中调查出花墨蝶原来也是聚贤庄沈宽的一步棋,负责在江南收集情报,性好渔色。他来春水楼之前,顺道将花墨蝶收拾掉,废了那采花大盗的双手双脚,扔进大牢里去了。

    至于这双蝴蝶刀,是他看了精致讨喜,一时兴起才会带在身边,料想不到竟会在这时派上用场。

    瞧穆红绡这等反应,似乎就只知道花墨蝶与她同属于沈宽的手下,却不曾真正见过花墨蝶。

    他打蛇随棍上,减低她的防备。是想摸清沈宽会利用她,设计出什么样的诡计。

    而真正的原因,是他对她感到兴趣,能留在美人儿身边一段时日,总是赏心悦目的。她看似冰冷,但是那双清澈瞳眸冒着火焰的模样,意外地让他心动。

    她像是个被丝线控制的木偶,那些无所不在的丝线来自于沈宽的控制,剥夺了她表达真正情绪的权利。他想替她剪去那些丝线,瞧瞧她显露真性情的模样。

    那双眸子里有着热烈的火焰,莫名地吸引了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红绡瞪着他,眼里的杀气被嫌恶取代。

    她早就听过花墨蝶的恶名,虽然同为沈宽手下,但从不曾有过往来。难怪这人如此轻薄无礼,原来他根本就是偷香窃玉的采花贼。

    皇甫觉嘿嘿一笑,耍着手中的蝴蝶刀,刀缕纷飞,银光闪闪,令人目眩。

    “既然知道咱们同属一路,现在可以对我温柔些了吧?”他的视线瞄向绣榻,微笑着提议。“回绣榻上无能为力,我把来这儿的原因细说给你听,如何?”

    红绡目光一寒,手中长剑一甩,半月型的光影包围她的全身上下,细密的剑网找不到任何空隙。

    “你自个儿回绣榻上挺尸去!”她怒道,恨他的轻薄无礼。

    就算是同为沈宽的手下,她也对花墨蝶没有半分好感。这人声名狼藉,几年来趁着收集情报之便,到处欺凌女人,她早就看不顺眼,即使碍于沈宽的颜面,不能杀他,她也打算给他一些教训。

    “喂!别凶啊,咱们可是同路人。”皇甫觉连忙喊着,手中的蝴蝶舞动着,锵锵接连几声,将红绡的攻势都挡了下来。

    啊,看来花墨蝶那家伙人缘不太好!

    软刃长剑攻势如蛇,柔软的剑锋划过皇甫觉的扇头,他在心中咋舌,感叹这美人的脾气怎地如此火爆。

    剑锋又转,这一次探往他的一双手腕。

    他迅速地将手往后一抽,银光堪堪在十指前扫过,要是双手再收得慢些,十指只怕就被她给削断了。只是,双手闪得快,手中的兵器到底不是自己用惯了的反应得不够快,那双蝴蝶刀被打落,噼哩啪啦地掉在地上。

    “啧!真不顺手。”皇甫觉自言自语着,撇了撇唇,抽出腰间的桐骨扇,格开了红绡接连几下剑招。

    她冷眼看着他,知道他的武功惊人,不可能真的伤得了他,在攻击时,脑中已经闪过不少猜测。花墨蝶是沈宽安排在江南的重要人物,这次特地来到春水楼,是有什么事情要告知她吗?

    见他闪躲俐落,两人怕是短时间分不出高下,她也觉得厌烦了,手中软刃长剑刷刷两次长劈,剑梢扫过之处,精美的家具陈设都留下一道入木三分的剑痕。

    皇甫觉旋身一跃,高大健硕的身躯格外灵活俐落,眼中仍是带着笑意,没有真正使出全力对付她,只是逗耍着她。若是他真有心要擒下她,她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也太狠了。上头这一剑想取我人头,而下头这一剑,难不成是想毁掉你往后的幸福吗?啧啧,你可要想清楚啊!”他唰的一声展开桐骨扇,不避反迎,绕住软刃长剑,再合扇面转了个半圈,转眼就制住她的武器。她心中暗暗吃惊,没有想到他会舍掉蝴蝶刀而以扇应敌。她不曾听说过,花墨蝶除了蝴蝶刀,还擅于使用其他武器。

    清冷如冰的双眸略略眯起,她想抽回软刃长剑,他却轻旋手腕,拉近她娇小的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笑得不怀好意。

    “难道主人没跟你提过,我可是碰不得的?”她冷冷地瞪着他,

    “我的性子不好,愈是碰不得,我就愈想沾上一沾。”他端起她的下颚,若有似无地以灼热的气息逗弄她,直到她那双眼睛气得快要喷出火来,他才松开手。

    那柔嫩的触感,以及芬芳的气息还留在他手上,他有些依依不舍,磨了磨指尖。虽然有些可惜,但是为了大计着想,他决定暂时放手。

    红绡咬了咬牙,看着他退开几步。她恨恨地以手绢擦拭脸儿,想擦去他残留的气息。这个采花贼大概都是以这种把戏,骗上那些单纯的姑娘家的。

    “你来春水楼有什么目的?”她冷漠地说道,存心跟他保持距离,迈开莲足走到窗前。她在窗棂边回过身来,看向皇甫觉。

    他刚刚不是才说了,单名一个觉字?难道花墨蝶也只是个代号?沈宽安排在四处的暗棋不知有多少,虽然从收养她开始,数年来沈宽对她一直很好,如同亲生女儿般好言好语地对待着。

    她被教导着,以沈宽为主人、为神明;对光宽的命令与动机,不曾有过任何怀疑,一心只想着要卖命执行任务。她从来就知道,沈宽的处心积虑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而为了苍生,她必须帮助沈宽。

    “唔,是沈呃,是主人让我来的。他说时机将至,日帝已经从关外回到中原,你在近日就会得到主人的密令,他让我先行前来帮衬着,免得节外生枝。”皇甫觉的黑转了转,想起花墨蝶之前所招供出的一些内情。

    花墨蝶是个采花大盗,却不是个忠实的部属,在皇甫觉的“招待”下,很快地就供出所知的一切。

    沈宽不愧老狐狸,就连部属也没有告知真正计划,花墨蝶所供出的内情有限,皇甫觉倒是很好奇,穆红绡将会接到什么样的密令。

    这段时日来与沈宽暗中较劲,皇甫觉如同搜集着破碎的拼图,当沈宽安排的诡计逐一被破坏瓦解,那个号称江湖第一善人的伪君子,其真正的野心已经呼之欲出。

    他要不再把眼睛放亮一点,沈宽只怕要攻入王宫,将他自龙椅拖下地来。

    “我不需要旁人帮助,你马上离开春水楼。”红绡冷冷地说道,趁着他略微松手,抽回了软刃长剑。

    “别这么不领情,这可是会伤了我的心呐!再说,这是主人的命令,你我都不好违背吧?好在你生得这么一张闭月羞花,我待在春水楼里,倒也是心甘情愿的。”他轻轻摇着桐骨扇,看着她收回软刃长剑的俐落模样。这美人儿的武功不弱,只是脾气爆得很,像是五月天里的一锅爆姜,呛极了!

    “我习惯独自行动。再说,潜伏于春水楼的这几年来,对于主人交代的任务,也不曾有过任何失手纪录,不需你来插手。”红绡走往木门,看也不看他一眼。

    “所以我说,会不会是主人存心凑合我们两个?”他笑着说道,以逗弄她为乐。

    她冷笑一声,懒得回应他荒谬的猜测。

    “我会询问主人,这次的安排究竟有什么用意。这段时间里,你若想待在春水楼里,就到附属的酒楼里去打杂,把你那些调戏姑娘的精神,都用在洗锅碗上。”她存心给他难堪。

    谁知道,皇甫觉耸了耸肩,全然不当一回事。“当然是乐于从命。只是,红绡姑娘,打杂的工作,是否也包括替你洗涤罗袜?您干脆连贴身兜儿一块解下,让我效劳如何?”他微笑着举高手中的淡红色袜子,那是之前刚从她脚上褪下来的战利品。

    回答他的,是一记飞刀,惊险地削过了他的肩头,钉入墙上。

    桃影坐在软榻上,专心地以棉布擦拭着一张琴。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抬起头来,映入眼中的是红绡僵硬的怒容。

    “您怎么了?那男人唐突了您吗?”桃影错愕地站起身来,连忙接过红绡手中的琵琶。目光扫到地上,瞧见红绡一只白嫩嫩的裸足,足上鞋袜早已不翼而飞。

    桃影不敢多问,奉上一碗香茗,偷瞧着穆红绡僵凝的表情。在春水楼几年,早知道自家主人沈静的性子,还不曾见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柔软的红唇紧抿着,那双秋水瞳眸像是要喷出火来。

    红绡坐了下来,喝了几口茶,胸间的火气才慢慢散了去。放下茶杯,白嫩纤细的手仍有些微抖。

    那个下流男人是彻底击毁了她的自制,她第一次这么想把某个人大卸八块。

    “那个人是花墨蝶,是主人派来的。”她徐缓地说道,在呼吸吐纳间拾回理智。她从小就被训练该要冷静理智,怎么能够轻易地被激怒?

    “花墨蝶?那个采花大盗?”桃影脸色一白,手抚着胸口。

    “他会留在春水楼一阵子,这段时日,你提醒楼内的一些丫环,记得离他远一些。”那男人的下流德行,她可是体认得一清二楚。

    “桃影知道。只是,主人为何会派花墨蝶来咱们这儿?”桃影困惑地问道,心中想起那男人的笑容。

    那人真是恶名昭彰的花墨蝶吗?总觉得那男人的笑容虽然有几分邪气,能让姑娘家心儿狂跳,却不像是为非作歹之徒。有着那种笑容的男人,看来只会逗女人,却不会伤了女人。

    “详情我还要询问主人,你替我准备纸笔。”红绡吩咐着,走到了书桌之前,敛起柔软的衣袖,将毛笔蘸饱了墨,在下笔时心中也有众多疑惑。

    沈宽一向谨慎,不让部属之间有联系的机会,这一次怎会派了花墨蝶前来春水楼?而且哪个人不好派,偏偏派了她最厌恶的婬贼来,这岂不是要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头疼吗?

    时机将至?是说,已经到了她派得上用场的时候了?

    这个猜测,让她的心猛地一震,忽地感觉有些寒冷,用双手抱紧了自己。她的武功虽然练得不错,但却不是绝顶出众的,优越于其他杀手的一点,是她的美貌。

    沈宽会希望她以何种方式执行任务,她其实心里有数。

    想到多年来始终听闻沈宽提及,当朝日帝有多么昏庸与万恶不赦,她的胃在翻搅着。沈宽若派她去接近日帝,以美貌松懈日帝的防备,她怕会因压制不住厌恶,而坏了大事。

    她在特殊的皮纸上,迅速地写下字句,从笼子里取来一只信鸽,将皮纸放入信鸽腿上的铁管中,这种方式,是她长久以来与沈宽联络的方式。

    走到窗前,她放手将信鸽往空中一掷,看着信鸽往北方飞去。

    “红绡姑娘,这风儿吹得还有些凉,请关上窗子,免得染了风寒。”桃影关怀地说道,替穆红绡取来新的鞋袜,悄悄放在桌上。

    穆红绡关上木窗,回到桌前思索着花墨蝶来到春水楼的诡异始末。这件事情有些奇特,她总隐约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哪个环节出了错。

    那个男人让她格外心乱,稍一凝神,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他那张令人气结的邪笑

    春水楼内,穆红绡仍在苦思不解的同时。

    那只往北方飞去的信鸽,飞行不过半里,行经一处树林,一枝羽箭由某棵大树上射来,竟不偏不倚地贯穿了信鸽。信鸽咕咕地哀鸣了两声,笔直地坠下。

    皇甫觉从树上跃了下来,抛下手里的一张长弓,呸开了口中因无聊而咬着的小草梗,邪笑着拎起奄奄一息的信鸽。

    “嘿嘿,早知道你会用这招通知沈宽,若是真让你通风报信,我还能变什么把戏?”他对信鸽嘿嘿笑着,而信鸽无辜地挣扎,扑拍着翅膀。

    穆红绡前脚离开屋子,他后脚就施展轻功离开春水楼,算好方向在此处等着。

    联系沈宽,最快的方法是飞鸽传书。现在,这只鸽子落在他手上了,穆红绡怕是怎么等,也等不到沈宽的回答。

    他拎着垂死的鸽子,大摇大摆地走回春水楼,嘴角始终挂着那抹笑容。

    杭州城内,歌楼酒肆林立。

    其中最负盛名的是天香楼,聚集了上好的酒菜,雕梁画栋奢华无比,只招待富商巨贾,一般人连阶梯都踏不进来。

    从北方来了一伙人,在天香楼前停了下来。众人全都是寻常人的打扮,但是仔细观察,个个步伐沈稳、呼吸绵密,看来都是有深厚武功底子的练家子。其中较特别的,只有一个老者,以及队伍之中一个把帽子压得低低的小个子。

    老者头发灰白,看得出来长年劳心劳力,一脸忠诚的模样,虽然穿着寻常,却难掩官家气度。长程赶路,他气喘吁吁地拿出手绢擦着汗,张着嘴直喘气。

    “不行、不行了不能再走了”老人喘着气,只差没当街跪倒。

    “走了一整天,岳老身子受不住,就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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