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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小说网 www.18xs.cc,伊尔明斯特三部曲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上他的目光,很久以后才回答“啊,疯狂的人,一切将会如你所愿——遇到您,乃是我一生的荣耀。请跟我来,干草堆在前面等着我们呢。”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她相信,再也没有人能让她如此信任,尤其是对一个靠她如此近,又全副武装的人来说,她竟然毫不担心,一眼也不回头瞟他。她选中一条只有野兽走过的小径,往前走去。瓦伦跟在她身后,背包里的剑叮叮当当地轻轻响着。

    用一个大火球术,就能轻松地对付整座狐塔的宴会打听;再用几个小法术,也足够对付那些剩余的铁狐团剑客。——但这正是伊尔明斯特来到这里所要抗拒的最大诱惑。自从他在山顶与至高之人一席谈话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长长的炎热夏季,他那随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召唤魔法解决麻烦的习惯,已慢慢得以改正。

    当然,这是个很慢很慢的过程。

    铁狐团的剑客们生性如此凶残,杀人不眨眼,他恨不得立刻就干掉他们。要是他能的话。

    但他是一个人,素来讲究公平公开之战,要对付这些穷凶极恶的好战野狗,战胜的机会似乎渺茫了些。

    嗯,是的,他想着,这些野狗此刻时近正午,依美莱仍跟在他身边。她像一只小心翼翼的阴影,蹑手蹑脚地飘荡着,腰间缠着十多把匕首,手里替他捏着重重的铁链。很明显,早晨他杀掉的那些人,很快就会被发现,警告的号角也即将吹响。山谷出口的对面,站着三个从狐塔出来的卫士,正准备去雀鳝大道上的哨所换岗。等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到达那满是血迹的地方了——伊尔明斯特在才那里渡过了一个温暖而血淋淋的早晨。

    有一个坐在路旁树荫下的铁狐剑客,站起了身,解开裤链,冲着尘土飞扬、荡漾炽热波浪的大路,迫不及待地响应着大自然的召唤——尿了起来。

    ——当然,这次他会感受到大自然有些异样的召唤。

    伊尔明斯特从容不迫又优雅地从灌木丛里站起来,朝那摆好姿势撒尿的剑客甩出一刀。这一刀发出,他已心知自己判断出错,暗中骂了一声,另一把匕首紧接着出手。第一把匕首的寒光从这剑客面前一闪而过,他猛地一惊,机警地抬起头。本来要射他眼睛的第二把匕首失了准头,从他的脸颊对穿而过。

    剑客又粗又涩的尖叫响起来,伊尔从依美莱手里抓过铁链,便朝那人飞快地跑去。他虽知道兴许时间不够充裕,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勉力一试。

    剑客栽倒在路上,他的两个伙伴转过身,朝惨叫声发出的方向看过来,他们皱着眉头,剑从鞘里拔出。

    他们慢慢从白晃晃的太阳下,移进光斑点点的树荫,步伐异常谨慎,想是不愿被埋伏的敌人砍倒在地。他们停在惨叫的伙伴身边,困惑不解地左顾右盼。伊尔明斯特一个箭步冲上去,以受伤剑客歪歪斜斜的身子当掩护,用力抛出铁链,缠在一只握着剑的胳膊上,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受惊的剑客止不住脚步,身体猛然往前倾,剑当啷一声脆响,掉在地上。伊尔看得真切,拔出匕首刺向他的脸。

    但那剑客也不是窝囊废物,匕首还没刺中他,就闪身躲开,摇晃着自己麻木的手臂和发抖的手指。阿森兰特人扭头一看,另一张铁狐剑客正满脸怒容,站在第一名伤者边上瞪着他。伊尔心如闪电,匕首朝他掷了出去。

    那人大叫着倒下,与其说是受了重伤,倒不如说是给吓的。这边厢,伊尔挥舞铁链,抽打着先前掉了剑的剑客。铁链狠击在他的脸上,血沫飞溅,对方的头失去知觉地歪向一边,人慢慢朝地上倒。可紧接着,脸上被飞刀刺了个对穿的家伙挣扎起来,挥舞一把阔刃大剑,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伊尔朝地上仆倒,躲过这一击。

    阔刃剑手把伊尔的匕首从脸上拔出,伤口的窟窿里汩汩地喷着血,痛得他泪眼模糊,泪水几乎让他失去一半的视力。而剩下一半的视力,刚好足够让他看见敌人所处何方。

    伊尔在地上打着滚,想甩掉那把紧缠着自己不放的利剑。他滚在泥地里,对手一刀接一刀往他身上猛砍。而这时第三个铁狐剑客也该苏醒了吧?他一边躲,一般盘算,无论如何,这次得用一道法术了。有没有蜜斯特拉的保佑姑且不论,生死关头总需一搏。

    此刻,敌人使出特别阴险的一记刀招,却不料自己失去重心,脚步不稳,打了个趔趄。伊尔抓住机会,一个鲤鱼打挺,肩膀在泥地里一滚,用腰力一撑,双足齐齐蹬出。阔刃大剑叮当作响,从他耳朵边上飞擦而过,持刀人则沉重地被他踹倒在地,风声吹来他的咕哝声。伊尔好容易弹起身,一连往后跑了四步,才敢停下回头看。第三个铁狐剑客到哪里去了?看起来他似乎还倒在地上,而且一动不动,悄无声息。依美莱正站在他身边,脸色苍白,使劲喘气,手里的匕首沾满鲜血。她抬起眼睛,看到灰尘扑扑的伊尔,勉强咧嘴做出个笑脸。——但显然,这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伊尔朝她挥挥手,重又扑回拿剑砍他的剑客身上,用匕首狠狠刺了他三四刀,才又抬起头。他看见自己和依美莱,全是满身汗水,并裹满泥土,气喘吁吁。但——诸神啊,他们都还活着!这次,两人由衷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女孩啊女孩,”两人扑进对方怀里,欢跃地拥抱着,伊尔嗔怪道“要知道我那时可没法保护你啊。”依美莱吻了吻他的脸颊,一把把他推开,从乱蓬蓬的头发里把脸刨出来,冲他做了个鬼脸(脸上还沾着敌人溅出的鲜血)“还好,这算是公平买卖,”她告诉伊尔道“我也没法保护你啊!”伊尔咧嘴一笑,无奈地摇摇头,朝三个铁狐剑客倒下的树荫走去,满意地点点头。

    “怎么了,瓦伦?”依美莱问“有什么不对劲吗?”伊尔明斯特拿起一把十字弓,解释道:“我想他们兴许还有一个人他们轻盔武装,没有长矛,也没有骑马你注意到了吗,这三个,似乎在等什么人。嗯,想想看,合理的解释就是,三个剑客护送一名商人。快,女孩,拿上这支弓,把它拉开。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依美莱跑到他身边,用一束十字弓的箭头,铲起地上的投石弹囊“不错,没有太多时间了,”她简短地说“他们的接应队应该已经出发了。我刚刚看见他们的队伍了在塞尔蒙家的农田附近。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用不了”“那快帮我把铁链拣回来,拿回道路对面去,”伊尔压低声音,用力摇着十字弓的弩盘——但愿自己所做的准备都还来得及!“快,孩子,快去!”斯塔恩村的小女孩匆忙跑过去,飞快地扛起沾满血迹的笨重铁链,正往路边走。伊尔跟在她身后,猫着腰穿过大路,手里的弩已经准备好了。

    他用另一只手,伸进依美莱背上的箭囊,想抽出箭来。为了方便他拿箭,依美莱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时,得得的马蹄声响起,第一个骑手已经能够赶到路口,看见了地上的尸首。男人高声呼喝,用力往后拉着缰绳,但见他胯下之马鼻息阵阵,刹住脚步。后面的两名骑手也赶了上来,看到路中央四肢摊开的尸体,一起惊讶地张大了嘴,并抬眼往左右树林打量着。

    “甩下铁链,快跑!”伊尔贴着依美莱的耳朵吩咐“跑的时候记得赶快把你身上的袋子解开,藏到别的地方去,免得被他们逮住。如果我们失去联络,就到干草堆西边的小树林会合!快跑!”来不及等她答话,伊尔便镇定地站起身,走到路中央,瞄准看起来最厉害的武士,一箭射向他的咽喉。紧接着,他匆匆跑回树林,把依美莱扔在地上的铁链拣起来。转眼之间,小女孩已看不见踪影。远方的森林,有几根树枝轻轻晃动着,她似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他往树林深处跑了两步,伏下身子静静听着动静。如他说愿,响起对方狂怒的咒骂声,但他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马蹄散乱地打着转,往原路折回。

    过了一会,依美莱告诉过他的那种传令号角声,响彻整个山谷,急促而且刺耳。一定是另外那些死掉的卫兵也被发现了。号角响了很久,伊尔趁着喧闹和混乱,沿着大路,在旁边的树林中飞快穿行,跑到剩下的两名骑士可能会经过的路边。他不敢奢望能在这条路上再消灭一个敌手,尤其是当马蹄声从他耳边疾驰而过,骑手们快马加鞭地往狐塔赶。——他们也希望能活着回去报信,而不是被另一支飞来的箭头夺了性命。

    马背上没了骑手的马跟在他们身后,这让伊尔缴获对方武器袋的计划落了空。他瞪了一眼三骑远去的身影,又折回森林,跑回路口,从死掉的武士身上把箭拔出来,又缴下他随身携带的武器,十字弓,还有箭囊。算他运气好,武士从马上倒下的时候,把马鞍上的斗篷也拖了下来。而那里面,整整齐齐地捆着伊尔所需要的每一件东西。伊尔用铁链把背包缠好,背在身上,它可真是够重的。

    依美莱正在几棵树之外等着他,她接过十字弓,崇拜地望着他,就好像他是个最最伟大的英雄。

    伊尔明斯特衷心希望她看走了眼。以他的经验而言,所有伟大的英雄,都已经死掉了;即使还没死的,也很快会死掉。

    狐塔的宴会大厅骚动起来,受惊而愤怒的男人们互相咆哮着,无休止地吵闹着。眼看着他们就要开始大干一架,一阵紧张的寂静却突如其来地降临。

    寂静。

    寂静得就像大厅里忽明忽暗的蜡烛,影子如同是厚重的斗篷,包裹在每个人的身上。悬挂烛台的铁链在石头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铁狐(一个大块头男人,壮得像头山熊,他的外形让人无法联想到狐狸这个外号)和他八个残存的武士,盘腿围坐在餐桌周围,美食突然变得嚼之无味,众人不约而同,一齐仰起头,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仆人们根本不敢靠近桌子,害怕被那些人泄愤地撕个稀烂,只是分外诧异地望着空荡荡的,黑乎乎的歌者走廊。在那后面关紧的门里,是正在等待消息的,心惊胆战的女人们,刚才第一道坏消息传来,她们就被唤下桌子。她们都在担心,等这些头盔上戴着狐狸标志的人上了床,会不会拿她们当出气筒。

    烛光映照着塔楼,九个人聚在桌子面前,一语不发。那个拿着弓,匆匆出现在道路上的人到底是谁,他为谁效劳——这些个问题,他们已经争论了许久。城堡的大门早已牢牢地锁住,岗哨上也派好了哨兵,彻夜巡视,明天一早,武装队就出发。大厅的门也被用木栏从里面堵住,锁得紧紧地,钥匙就放在这张桌子上。

    现在,所能做的只剩下:等待,和想像。

    那莫名其妙的敌人到底是谁?恐惧渐渐从每个人心底升了起来。

    不知是谁的手肘不小心地将玻璃杯打翻,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屋里竟有半打人站起身大喊大叫,连剑都快拔了出来。铁狐面带厌恶之色,挥手喝止众人。武士们互相打量着,眼里满是深黑色的杀机,好容易才慢慢坐回座位。

    在武士们留意到之前,几颗脑袋恐惧地从厨房门外缩了进去。要是那些桌子边的人看见她们,一定会拿鞭子狠狠地抽打她们。厨房里早变得寒冷之至,静谧得吓人,可三位厨娘不敢偷偷离开。

    上一次,有个女仆就因为提前离开了一点点,结果被从塔楼里拉出来,皮鞭把她整个背上的衣服全抽碎成片,皮肤不剩一块完好的地方,真正是皮开肉绽。她留在大厅过道上的血痕,铁狐下令不得清洗,好时刻提醒仆人们:这就是偷懒不服从命令的下场。

    女仆们坐在厨房里的长椅上,满身疲惫,又害怕得要死——比大厅里的武士还害怕。武士们害怕的只是这夜色包围下的斯塔恩村,潜藏着某个不知名的袭击者,他也许会来攻击他们,可也许并不会。然而她们却明明白白地知道隔壁有什么样的危险,正等着自己;她们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法从这里出去。很快,卧室里就会传出响亮的抽耳光声,尖叫,和哭泣。要是她们还剩一丝判断能力,她们突然,传来一阵吱吱咯咯刺耳的铁链声。蜡烛盘平常都是吊在半空中的,此刻掉下来,砸在了下面的桌子上。武士们立刻沸腾起来,大呼小叫,手里的剑纷纷出鞘,在阴暗的烛光下闪着狰狞的光。很快,有一个人按捺不住,一边怒骂,一边小跑着穿越了大厅,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在铁狐来得及发出命令阻止之前,他们穿过拱道,跑了出去。

    铁狐——斯塔恩事实上的统治者,巨大的脸绷得比混凝土还硬,一把浓密的胡须,一根根地竖立起来。他的眼睛冰冷残酷,像极了阴冷的冬至之日。他抄着手,身躯也和脸一般巨大,穿着全副武装的盔甲,汗水止不住地往外冒,肩膀和腋窝下全都湿透了。他一站起身,端着金属盘子的裸体女仆们就止不住地抖动,胸和xx子全都颤颤悠悠。要不是她们如此惊骇,这本该是何其淫秽的肉体的海洋!铁狐伸出一根粗大的手指,指着剩余的帮众“我还没离开这里之前,要是有人再敢往外跑,我奉劝他赶紧跑,跑快点,永远别叫我再看见他!你们知道像那样逃跑,是件多么愚蠢的事——吗?”话音未落,从两个男人逃离的那条通道就传来尖利高亢的惊叫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猛地转过头去。

    大厅过去是餐具室,和小储藏室再过去还有一间“贝杜室”(贝杜是个死了很久的农神牧师),用来放桌子和固定蜡烛轮盘。嗯,看来突然出现的敌人就在那里!铁狐从桌子上一把拿起头盔,顶在头顶。

    其他武士鱼贯而起,靠近他身边,听他吩咐道:“杜利和阿卫森,去陈列室。到了那里就大声叫,好让我们知道你们已经到达。龚得葛,塔索,雷恩,跟着我。你们三个剑下一下桌子底下,然后我们一起转过背,时刻保持警惕。蓝德,你守好通道的门。等确保陈列室的安全以后,我们五个人再一起把贝杜室弄个底朝天。”铁狐说完,就停下等武士们展开行动。可众人竟一动不动,似乎等着他再吩咐得详尽一些。突如其来的怒意涌上铁狐的脑门,难道说他的手下们全变成了一群愚蠢的臭绵羊?“快给我行动!你们这些婊子养的无赖!”他咆哮道“快快快快快!动起来!”吼声回荡在大厅里,鸦雀无声。紧接着,每个人都“动”了起来。

    阿卫森呻吟着倒在地上,紧接着龚得葛也倒下了——但闻弓弩飕飕作响,破空而来,这次轮到雷恩脸上多出一支长长的利箭。他们戴的头盔都是南方式样,没有遮脸的铁罩。铁狐见势不妙,飞快地抽出腰间所佩阔刃大剑,横着举起,挡住大半边脸,脚用力一蹬地,贴在墙边,这才回过头,观察着陈列室的动静。

    算他运气好,正瞥见一个黑发鹰鼻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上好弦的十字弓,跳过陈列室的横栏。这次他的目标是杜利。但杜利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身体向前一扑,随之又用戴着铁护臂的手往前挡了一下,那支箭贴着他的护甲一晃而过,射在对面的墙壁上。

    厨房里传来惊恐的尖叫声,也不知是那里面也出现了入侵者,还是女仆们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了恐惧。但铁狐丝毫没有闲心去察看个究竟——那没他娘的关系。现在最最重要的是,陈列室有个敌人,手里拿着他妈的一把准备好的十字弩,而且还正朝他冲过来!“塔索!蓝德!你们,上楼梯!”铁狐挥舞着剑,像牛一样地吼叫着“快!”这两个最衷心的武士,对这个命令很明显地感到了迟疑,却还是按照吩咐往楼梯上闯。铁狐本人,一边死死监视两人的行动,一边从后面推着杜利,让他沿着楼梯底下的走道,匆匆忙忙地往陈列室靠。

    他跟在杜利身后,一跑到走道尽头,就蜷伏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往陈列室里瞅。

    蓝德和塔索已经上了楼,正谨慎地往前走着。

    “情况如何?”铁狐喝问“有没有状况?”正在这时,墙上挂的织锦砸在蓝德身上。塔索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免得被伙伴狂乱的剑法刺中。他使劲喘气,突然也似中了邪,用他黑色的战剑,狠狠地敲打着厚重的织锦,希望能打昏藏在里面的敌人。但,只有蓝德的惨叫声闷声闷气地从那裹尸布里传出来。

    混乱之中,有人落在地上,用力扯着两人脚下的地毯。塔索立马失去平衡,本来伸出手想扶住楼梯把手,却未曾抓住,一下子就跌在地上。那鹰钩鼻子男人飞快地跳起身,往前翻了个跟头,手里的匕首便已扎进他脸上。

    蓝德从织锦里伸出剑,四处乱刺,想刺中那攻击者。但对方顺手从塔索脸上抽出刀,快准狠地朝他回敬了一剑。接着他用手撑住扶手,从二楼一跃而下,正跳进宴会大厅,愉快地朝满脸错愕的铁狐挥挥手,朝塔楼的前门跑去。

    铁狐被激怒了,狂怒地暴喝一声,追了上去,没跑两步,又停了下来。他举起剑——嗯,不对,他不能跑到一个没有自己人的地方去,绝对不能。在没有防卫的环境里,一个手持匕首的敌人,想要偷袭他这个巨大的目标,机会实在是太多。不行。还是回去看看蓝德伤势如何,再把杜利叫回来,跟他们一起找一个可供防卫的地方,一起对付那个手持匕首发了疯的——疯子。

    他转过身,用剑反手朝空气砍了两次——以防敌人突然出现在身后,这才回到大厅,爬上楼梯。织锦仍蒙着蓝德,他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挣扎着。

    “蓝德?”铁狐大声叫他,免得被自己人误伤“蓝德?”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慌忙一剑倒砍而出,却听铮地一声,剑重重地劈在石头墙上,几乎把他虎口震得发麻,剑口亦裂了几道碎痕。

    有人气喘吁吁地叫起来。铁狐回头一看,结果既没看到血淋淋的尸体,也没看见那个鹰钩鼻的潜入者,却是一个自己在斯塔恩街上见过一两次的少女。她站在三步开外的楼梯上,剑尖没碰到她一根汗毛。但她脸色吓得铁青,用手捂着嘴巴。

    他狠狠地瞪着她,这个小婊子是几时来的?她是怎么钻进这座严防死守的堡垒的?然而,她的举动大出他的意料——少女慢慢地放下手,又慢慢地解开了外衣。

    铁狐正惊讶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看到脚下冒出一根长戟,不歪不斜,紧紧钩住他的脚踝,并用力往外拉。他倒下的声音有如巨炮爆炸,低闷却又震耳。

    铁狐又惊又骇,仓惶地用剑朝攻击者的方向乱砍。这时,他的头砸在地上,眼睛里倒映出一个鹰钩鼻男子的脸,正冲他露齿而笑。还来不及做点别的什么,一只纤细的小手,坚定地握着一把匕首赶上来,寒光一闪,刀尖已完全末入他右眼球。——费伦大陆从此跟他永别了。

    依美莱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赶紧从一下瘫软的重盔狐狸身边跳开去——铁狐的头哐当一声栽在楼梯上,戴着护甲的手在空中使劲抓了几下,无力地垂下。

    依美莱转过头,寻找着瓦伦,他低下头,朝她露出微笑。“瓦伦,”她抽泣着,嘟哝着,转眼之间,眼泪也迸出来“瓦伦,我们成功了!”“不,女孩,”他的声音是那么让人感到宽慰。伊尔明斯特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搂着她“我们只是完成了最简单的部分。真正艰巨的任务现在才刚刚开始呢。你把房间里的耗子们干掉了,可这并非全部必须彻底地把滋生耗子的房间再打扫一次,让所有的东西回归原位,这才行呢。”他从她手里夺下那把血淋淋的匕首,扔到一旁。依美莱听见它掉在楼下石头地板上清脆的响声。

    “铁狐的斯塔恩虽然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必须让原先那个贝克拉拉姆的斯塔恩村重生。”“可该怎么做呢?”她倚在他宽阔的怀抱里“请指点我吧,你说过你不会在此地停留太久的”“是的,不能太久,最多不超过一个季度。而且,对你来说,我离开得越早越好,最好今晚就走。”她心里害怕,用力地抱着他“不,不要!不要这样抛下我!”“别怕,女孩,”他说“我会暂时留下。你最好找个能信得过的伙伴,村里的农夫也行,陪你一起护送老雷仁顿到索林山去。我给你写一张便条,你把它交给那里一个叫纳提灵的马夫手里,你记得问问他,他的竖琴是否仍能迷倒众生——这样,他就明白这张纸条到底是谁写的了。然后他会带着人马进驻本村——男人和女人都有,他们是些尊贵的骑士,懂得真正的荣耀,他们也手里有武器,会保护斯塔恩村,让村民们一起通过一部真正的法律,帮助大家把村子重新变得生机勃勃。但是我必须赶在纳提灵和他的队伍进入山谷之前离开眼前还有更危险的事等着我”依美莱仰起脸望着他,泪水流了一脸。她看见他的眼睛里充满抱歉之意,嘴唇咬得紧紧的,忍不住羞怯地伸出两根手指,抚摸着他下巴的线条。

    “在您走之前,您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依美莱,”他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那就好,”她几乎是欢天喜地,张开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我的英雄,我无法把自己献给一个不知姓名的陌生人”一个不属于依美莱的微笑,浮现在伊尔明斯特的梦里,他猛然惊醒,后背全是冷汗。

    “蜜斯特拉,”他在黑暗中喘着气,张开眼睛瞪着碎石头天花板——这已是狐塔里最好的一间卧室。

    “女神,您是否对我感到满意?”回答他的只有无声的静夜。但随即,一片漆黑中突然出现了火光,沿着天花板,写下几个大字:“汝需去侍奉一名叫达索菲黎亚之人。”字迹很快消失,伊尔明斯特错愕地眨着眼。他感到异常孤独,直到喉咙边有人轻声对他低语。

    “伊尔明斯特?”依美莱又惊又畏地问“那是什么?难道你是神的侍者?”伊尔明斯特抚摸着她的脸颊,几乎落下泪来“女孩,我们都是神的侍者,”他嗓音嘶哑“我们都是——只是有时候我们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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