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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到你处处都让着我,而我却那样对你——”

    “我没有这么伟大。”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知不知道怎么做可以使你彻底摆脱这件衣服的阴影?”

    “怎么做?”雨盈话来。

    “就是亲手把它塞到垃圾箱里。”

    她抚掌大笑道:“是极是极!澄映,最好用踹的!”

    那只沙文猪,他不但应该进垃圾箱,还更该被踹道太平洋。

    “三——三位小姐,你们能不能去别的店逛逛——客人推门进来,看气氛不对都走了,我——我们今天下午到现在还没有——到现在才——才做成一件生意。”

    和雨盈、澄映在小小的庆生宴过后分开,我游荡到午夜十二点才回林家,再怎么不堪,那儿仍是我必得回去的归宿。林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提及要我搬走一事,事实上在刻意的早出晚归下我几乎再没见过他——或者其他人。我决定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是去是留事到临头再作打算吧。

    大厅里寂静无人,办公房的门微开一线,透出一道亮光,我踏上楼梯,然鬼使神差的却顿住了,我提步走向办公房。父亲的作息向来规律,十一点钟就该上床了,何以此时还会——

    办公桌中间的抽屉半开,他坐在桌后,一只手置于桌面,握着惯用的烟斗,另一只手搁在抽屉里,一动也不动,向老生入定般望着墨漆的窗外出神,被无情岁月刻下了痕迹的刚毅脸庞上挂着落寞与苍凉。我定睛窥望他的鬓角。

    一只手落在我的肩膀,我“啊”声惊叫,象被人赃并获逮住了的偷儿一般,心虚地回过头去。

    “谁在外面?”房内传出一声沉喝。

    “我和姐姐!她刚刚看见一只蟑螂。”林智大声回答,语调十分高昂。

    这只蟑螂可是够大的,还正对着我咧嘴大笑,我拍他一个响头,飞也似地奔上楼。

    十五年的心结或许最终也会解的开来,然而十五年的距离我又如何走的过去?

    才打开自己的房门,我又被吓的“啊”声叫出来。在这房间住了一辈子,却是头一回看见有人躺在我床上!尤其这个人还是下午才见过面的冷如风!

    心头的震动简直难以形容,好半晌,我关上房门踱到床前。

    他颀长的身躯衬映出床的狭小和局促,长腿一条随意伸直,一条曲膝而起,一只手搭在床沿外,指间烟气缭绕,另一只手枕在脑后,质感极好的发丝凌乱地散布在软枕上,枕边相距不远放着他超薄的白金烟盒和打火机,他双眼半闭,浓密的睫毛既长又翘,五官俊美的仿若刚从漫画书中走下来的古代阿拉伯王子,胸前微开的衬衣扣子益显放松了的慵懒气息,自然而然散发出引人致命的性感和邪意的蛊惑。

    我在床边轻轻坐下,一径痴痴地看着他。

    他以魅力为陷阱俘获女人,而我从一开始就绕着陷阱转圈,怎也不肯放任自己跳下去,只怕陷阱里头是一处深渊,跳下去之后就会万劫不复,又怕会不会他因追猎的过程已经结束,而将猎物丢弃由得它去自生自灭。心就只得这一颗,交出去不愿意,不交出去也不愿意,交与不交之间到底该如何拿捏才是恰到好处?

    “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他悠闲地开口,眼睛依然微阖。

    “喜欢。”我说“很喜欢。”

    “既然如此,何不解开看看?”他放下手中的烟顺势一搂,我倒在他的胸膛,他又说:“也许你会得到更多的惊喜。”

    “我不贪心,这样子就很好。”

    他的手掌驾轻就熟地探入我的衣襟,动作十分轻柔。

    “你不贪心,却会伤了我的心。”

    “自尊心偶尔受损无伤大雅,反而小添情趣,况且多得是人抢着要满足和补充它。”

    “好甜的嘴,”他的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拉上去枕入他的臂弯,侧过身子朝我缓缓睁开双眼,一抹意外出现的柔情让我砰然心动,一时之间又痴了过去。

    “又是这样的表情,叫我如何能不爱你?”磁性的嗓音温柔如夜。

    心头的狂喜在接触到他燃烧着的烟眸时飞挥烟灭,在他眼中,原始的渴望如脱缰的野马跃跃欲试,他的“爱”有特定的涵义,只指在前面加个“性”字的那种。

    我赶跑了他今晚的床伴,倒促成了他以我来充数?还是我今天的演艺好的触动了他的兴致?

    “你——这——怎么回事?”我胡乱地,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不外是无话找话以掩饰心头的狂乱。

    “既然你迟早是我的人,与其迟,不如早。”言下之意理由是十分堂皇了,他对自己交待得过去。

    “要我或不要我,对你而言,都简单得一句话就可以定论?我的意愿无关重要?”

    “脑瓜不大,却总爱胡思乱想。”他的手指所到之处无不在我体内引发微麻的悸动。

    看样子今夜是必将有些不同的了,然我总须对得起自己。“我可不可以说不?”

    “当然。”他说,笑着吻我:“对等的,我也可以。”开始对我的身子乃至灵魂展开掠夺。

    我荡失在情潮里,任由掌舵的人带着去漫天飘流。

    等到魂魄归位时,才发觉世界已物换星移,我已然是身无寸丝地密嵌在他赤条的长躯上。他一手环围了我的后背,拥着我的身子忽轻忽重地蹭压他,另一只手则缓慢地沿着我的颈肩背腰密不透风地揉抚,在我腰下游戏良久之后将我扣住,以腿分开我的腿,他坚硬逼人地顶紧我,脸上又浮起惯常的懒绻的诡魅之笑。

    “这水做的身子天生是来契合我的精血,孕育我的孩子——现在我给你起码的尊重,最亲爱的,你也要吗?”

    他尊重我的方式就是等到了兵临城下势在必行的时候才来问我“你也要吗”

    凤凰涅槃在火海中获得重生,同是将自己燃成灰烬,飞蛾扑火得到的却是另一个下场,我不知道这样悬空走下去哪一个才是上天注定给我的结局,在他将我体内的火点撩拨成可以熔人的烈焰后,我已是回头无路,只能放任自己在大火中一路焚烧以至一路到底。

    我软语低回:“拿去吧。”

    意识混沌中一个已听过三生三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日快乐,我最宝贵的处子”

    一阵刺痛伴随着难言的惊悸袭来,命定的那人带领我从生涩的巫山攀向销魂蚀骨的云海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晨曦,有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置身何方。

    环绕一眼清早微明的房间,墙角隐蔽的水晶小宫灯仍点点亮着仿似犹记昨夜的旖旎,而扔了一地的散乱衣物却隐隐显得主人的张狂,床上被褥凌乱,那一刹有种偏离了时空的错觉,似乎自己的灵魂飘到了半空,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与男人如藤似蔓交缠的女人凝脂的肤莲荷的臂,遗着满足的光辉的一张新妇的面相,在洞房花烛之后的隔日早晨要对枕边那人惺忪咦唔一声“相公”下一刹便清醒意识到了原来是历经了彻夜的纵荡。

    “摸rning。”如风亲亲我的鬓角。

    “摸rning。”我亲亲他的下颚,心底有一角仍怔怔地未愿清醒。

    他调整两人的姿势,使我在他怀中躺得更舒适也更密合他,右手放在我腰间力道适中地轻拍:“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

    “你好不好?”他温柔地亲我:“我好不好?”

    我脸一臊,道:“都好,也都不好。”身子还微有余痛。

    他笑:“贫嘴,却可爱。”调子里全是纵容。

    他喜欢夸赞我“可爱”我真的可爱——可以被他爱吗?

    勾着他脖子的双手自觉收了回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的视线落在他弧形完美的唇上,轻声低语:“如风,你爱我吗?”

    他全身一僵。

    我与别的女人并无两样是不是?昨晚才说了不贪心,一夜衾枕之后就变成极度贪心。

    他倏地用手抬起我的脸,我被强迫望进他习惯带笑却从来都密封得不泄漏一丝情绪的寒星冷眸,他说:“我爱死你了。”

    开始亲吻我的额头:“我爱这儿。”

    吻我的眉间:“爱这。”

    吻我的眼帘:“也爱。”

    依次而下说着“仍然爱”“都爱”“好爱”“更爱了”每亲我一下就给我一个“爱”字,一路吻到我的胸前:“爱得不得了。”

    我将手搭上他的肩头,给他停下来的暗示。他全身线条崩紧,坚硬的下巴搁在我的心口上,轻舔我胸前的肌肤,浅淡的笑容里带着尖刺一般的疏离与冷冽:“怎么,这么快就不要我爱了?”

    我难过的想落泪。

    是我自己逾矩了。从始至终都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我却犯了和罗纤衣相同的错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与他别的女人有些不同,却怎么不明白对一个女人来说是第一流的情人,在别的女人的床上床下也是第一流的,那些不经意的体贴动作是公用的,对谁都不具任何一点特殊的涵义。他没有象用支票砸罗纤衣那样对待我,已经算是给足我面子了。

    我没有哭出来,因为流泪在我向来是最不可为的事情。

    他拍拍我的脊背,淡声道:“起床吧,你要迟到了。”

    我拉高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蜷成一团,下一秒被子却被猛地掀飞在地,他把我拖进澡间。

    水柱冲在脸上,我用手耙着头发。他先将我带上了最高的天堂,然后一棒子将我打下最深的凡尘。绛珠仙草下凡来,用一生的泪去还当年神瑛侍者浇水的恩情,还完了还尽了,便魂归警幻从此脱离苦海;而我,本就生于红尘活在红尘,除了认命在被钉上十字架之后再担上一身的灰垢尘埃,又哪里还有别的去处。

    他抓我撞上他的胸膛,在我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色之前索上我的唇,动作粗暴且不客气,弄痛了我。他是嫌我不够痛要我更痛,还是嫌我太痛了体贴地要为我分担一点?心头又气又苦,我发泄般咬他,实牙实齿毫不留情。他一反应过来立即以牙还牙,野蛮程度比我更甚十倍,一时间火花和着水花四处飞溅。

    唇上的血渍很快就被水冲掉,而那份灼痛和嘴里腥甜的味道却挥之不去,隔着水帘湿漉漉地对望,他俊逸的颜面格外模糊。

    “好好的气氛,为什么蓄意破坏它?”他施诸于我双臂的力道暗寓了他风起云涌的怒气:“那本不会是你会问的。”

    “为什么不是我会问的?”我对着水帘笑:“我是女人,我爱上了你,我要你爱我,没有比这更正常的了。”

    “不要对我玩这种小把戏。”他松开我,说话中透出阴鸷和厌烦,似乎失望于我怎的和大多数女人一样,耍些翻版的欲擒故纵。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绝不是他的对手,也永远不会有象他那样持久的战斗力,毫无披挂的裸躯更是让我找不回一些防御。

    我招供:“踏过这一步,我已经没什么可给你的了。我不想再在原地患得患失地打转。”

    他不要麻烦我就给他制造最大的麻烦,可以预见我的下场只得两个,一是他会对我更好,一是他会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扔掉我。这两种结局我都要,能进则进,不能进则退,趁着我如今还能把持得住一些理智。

    好一会儿,意外地他不动也不言语,就只定定地看着我。

    苍茫的世界开始后退,飞泻而下的水柱却始终不能冲流到地老天荒。

    一个小时之后,冷如风不为人知地将我带出林宅。

    车子一路疾驰,他一路吸着烟,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淡漠,让人一目了然此时最好别去与他亲近。

    我欣赏着车窗外不会拒人千里的路景,正想着应该还赶得及准点到校时,却发觉他将车子拐进了一条我陌生的道路,我看了看他,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的路面,我于是继续保持缄默。

    车子驶进一个清静开阔的住宅区,在一幢带草皮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他将视线从挡风玻璃上移回投向我说:“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好的。”我说,呼出一口气:“是生日礼物还是一夜的报酬?”

    他自顾自摁灭烟蒂,并不理会我的挑衅。自讨没趣的我只有伸手去开车门,却听见他说:“你忘了这个。”

    我回头,见他摊直的掌心放着一串钥匙。他并不打算陪我进去。

    “沿路走十分钟就可以叫到出租车。”他看着我。

    我点点头,伸手拿过钥匙。在我的手快要退出他的手掌能控制的范围时,有一瞬间他的神色变得复杂,他倏地抓住我遽然一扯,我的身子陡然倾斜,被他迎唇吻住。他彻底得就象要吻进我的骨髓,吻去我的半条生命。

    我下得车来,看着他绝尘而去。这一次大概是真的再无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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