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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边,”艾格—昂杜恩站了起来,从容不迫地说。

    “领我们到山洞去。”

    “莫朗日,”我突然感到不安“天黑了,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也许还远着哪。”

    “离这儿还不到五百步远,”艾格—昂杜恩顶了一句“山洞里有的是干草。点着草,上尉会看得跟白天一样清楚。”

    “走吧,”我的同伴说。

    “骆驼呢?”我又说。

    “它们拴着绊索,”艾格—昂杜恩说“我们离开的时间不会长的。”

    他已经朝那座黑色的大山走去了。莫朗日激动得发抖,跟着他;我也跟在后面,从这时起,我就一直感到深深的不安。我的太阳穴呼呼直跳:“我不害怕,我发誓这不是害怕。”

    不,真的,那不是害怕。但是,多么奇怪的眩晕啊!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的耳朵里嗡嗡直响。我又听见了艾格—昂杜恩的声音,扩大了,广阔无边,却是低沉,那么低沉:

    夜的女儿有七个

    我觉得山的声音与他的声音互相呼应,无休止地重复着那阴森的最后一句:

    第七个是男孩少了一只眼。

    “就是这儿,”图阿雷格人说。

    一个黑窟隆开在石壁上。艾格—昂杜恩弯弯腰进去了。我们跟着他。我们周围一片漆黑。

    一点黄色的火苗。艾格—昂杜恩打着了火辣。他点燃了洞口附近的一堆草。开始我们什么也看不见,烟迷住了我们的眼睛。

    艾格—昂杜恩呆在洞口旁边。他坐下了,比平时更沉静,又开始从他的烟斗中抽出灰色的长烟。

    现在,从点燃的草中发出一片跳动的光来了。我瞥了莫朗日一眼,我觉得他的脸色非常苍白。他两手扶着洞壁,正在竭力辨认那一堆我看得模模糊糊的符号。

    但是,我似乎看见他的手在发抖。

    “见鬼,他大概象我一样不自在吧,”我心里想,感到把两种思想联系起来越来越困难了。

    我好像是听见他对艾格—昂杜恩大叫了一声:

    “躲开点,让空气进来。好大的烟!”

    他在辨认,他一直在辨认。

    突然,我又听见他说话了,但不清楚。好像是声音也裹在烟里了。

    “昂蒂内阿终于昂蒂内阿但不是刻在石头上用储石画的符号还不到十年,可能还不到五年啊”他双手抱头,大叫了一声。

    “这是骗局。一个悲惨的骗局!”

    我嘲弄地笑了一声:

    “算了,算了,别生气。”

    他抓住了我的胳膊,摇晃着我。我见他睁大了眼睛,充满了恐怖和惊异。

    “您疯了吗?”他冲着我喊。

    “别这么大声喊,”我依然嘲弄地笑着。

    他还在望着我,精疲力尽,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对着我。在洞口,艾格—昂杜恩一直在平静地抽着烟。黑暗中,我们看见他的烟斗的红色烟锅闪闪发亮。

    “疯子!疯子!”莫朗日重复着,他的声音似乎变厚了。

    突然,他朝着那堆炭火俯下身去,火苗将逝,变得更高、更明亮。他抓住了一棵尚未燃尽的草。我看见他全神贯注地察看着,然后把草投进火中,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大笑。

    “哈!炳!这草真好!”他踉踉跄跄地走近艾格—昂杜恩,对他指了指火。

    “大麻,嗯!印度大麻,印度大麻。哈!炳!这真好。”

    “这真好,”我重复着,爆发出一阵笑声。

    艾格—昂杜恩不露声色地笑笑,表示同意。

    将要熄灭的火照亮他挂着面罩的脸,在他那双阴沉可怕的眼睛里闪动着。

    片刻之后,突然,莫朗日抓住了图阿雷格人的胳膊。

    “我也要抽烟,”他说“给我烟斗。”

    那个幽灵不动声色,把我的同伴要的东西递给他。

    “啊!啊!一只欧洲烟斗”

    “一只欧洲烟斗,”我重复着,越来越快活。

    “有一个字头m这事儿真凑巧,m,莫朗日上尉。”

    “马松上尉1,”艾格—昂杜恩平静地更正道。

    “马松上尉,”我和莫朗日一起重复道。

    我们又笑起来。

    “哈!炳!炳!马松上尉弗拉泰尔斯上校加拉马的井。有人把他杀了,拿了他的烟斗,就是这只烟斗。是塞格海尔—本—谢伊赫杀了马松上尉。”

    “的确是塞格梅尔—本—谢伊赫,”图阿雷格人以一种不可动摇的冷静回答道。

    “马松上尉和弗拉泰尔斯上校离开车队,前去找井,”莫朝日一边说一边放声大笑。

    “这时,图阿雷格人袭击了他们,”我补充道,笑得更厉害了。

    1莫朗日和马松两个名字都以m开头。

    “一个霍加尔的图阿雷格人抓住了马松上尉的马缰绳,”莫朗日说。

    “塞格海尔—本—谢伊赫抓住了弗拉泰尔斯上校的马缰,”艾格—昂杜恩说。

    “上校蹬上马镫,这时,他挨了塞格海尔—本—谢伊赫一刀,”我说。

    “马松上尉掏出手枪,朝塞格海尔—本—谢伊赫射击,他左手的三个手指被上尉打掉了,”莫朗日说。

    “但是,”艾格—昂杜恩不动声色地结束道“塞格海尔一本—谢伊赫一刀劈开了马松上尉的脑袋”

    他说出这句话时,不出声地、满意地笑了笑。将要熄灭的火焰照亮了他。我们看他那乌黑发亮的烟管。他用左手拿着。一个指头,两个指头,这只手只有两个指头。瞧,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莫朗日也刚刚意识到,因为他在一阵刺耳的大笑中结束道。

    “那么,劈开他的脑袋之后,你抢劫了他,拿了他的烟斗。好哇,塞格海尔—本—谢伊赫!”

    塞格海尔—本—谢伊赫没有回答。但人们感到他内心中是满意的。他一直在抽烟。我看不清他的脸。火苗变暗了,熄灭了。我从来也没有象那天晚上那样笑过。我肯定,莫朗日也没有。他可能要忘记修道院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塞格海尔—本—谢伊赫偷了马松上尉的烟斗您去相信宗教志愿吧。

    又是那首该诅咒的歌。第七个是男孩少了一只眼。人们想象不到会有这样愚蠢的歌词。哈!很滑稽,真的:现在,我们在这个洞里是四个人了。四个,我说什么,五个,六个,七个,八个别拘束,朋友们。瞧,没有了我终于要知道这儿的精灵是什么样了,冈发桑特,布雷米安莫朗日说布雷米安的脸在胸膛当中。抱着我的这家伙肯定不是个布雷米安。他把我抱到外面去了。还有莫朗日。我不愿意人们忘了莫朗日

    人们没忘记他:我看见他了,骑在一头骆驼上,走在我被绑着的这头骆驼前面。幸亏把我绑上了,不然我要滚下去了,这是肯定的。这些魔鬼的确不是恶鬼。可是这条路真长啊!我想伸伸腰。睡觉!我们刚才肯定走过了一条通道,后来才走出去。现在又进了一条没有头的通道,喘不过气来。又看见星星了这可笑的奔跑还要继续很久吗?

    瞧,光亮也许是星星。不,是光亮,我说得很清楚。这是台阶,我保证,是石头的,的确,但是台阶。骆驼怎么能但这已经不是骆驼了,抱着我的是一个人。一个全身穿白的人,不是冈发桑特,不是布雷米安。莫朗日该不高兴了,他的历史归纳,全是错误的,我再说一遍,全是错误的。正直的莫朗日。但愿他的冈发桑特别让他跌在这无穷无尽的台阶上。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闪亮。是,是一盏灯,是一盏铜灯,象在突尼斯,在巴尔布什1那里一样。得,又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我管他呢,我躺下了;现在,我能睡觉了。多荒唐的一天!啊!先生们,请放心,捆上我一点用也没有,我不想下地呀。

    1突尼斯市的一个娱乐场所。

    又是一阵漆黑。脚步声渐渐远了。寂静。

    那只是一会儿工夫。我们身边有人说话。他们说什么不,不可能!那一阵金属声,那说话的声音。您知道那声音喊什么,您知道那声音喊什么吗?那口气是一个惯于此道的人的口气。它喊的是:

    “下注吧,先生们,下注吧。庄家有一万路易。下注吧,先生们。”

    见鬼,我到底在还是不在霍加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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