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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碗筷,她伸出五指拉动他的耳朵。两人坐得近,抬手就能拉到。

    “笑得那么奸诈,说,你又干了什么违法的勾当?”将他的耳垂拉到最长,何涵烟鼻子对鼻子地质问,当他是逮捕归案的罪犯。

    “没有没有。好痛!”顺着她轻微的力道,杜瓦依势贴近,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哪里痛?”习已为常的距离,她并不觉有何不妥,问得云淡风清。

    “耳朵痛。好痛好痛”好香,但他没胆说“涵烟,你的手劲越来越大了。”

    “干吗傻笑?”用力再拉长一厘米,何涵烟放开他变红的耳垂,继续吃饭。

    “告诉你,我准备了饭后水果雕花。”伸头贴近她的耳朵,杜瓦作势悄悄道,也不管房中只有他们二人,根本不必悄声悄语。

    “雕的什么?”何涵烟随口问道。她只要好吃就行。

    左扫右瞄,确定无人偷听,杜瓦凑近再道:“猪。”

    猪?细眉跳动,看不出主人的情绪。

    他是在骂她,还是在说他雕了一盘水果猪?

    真的不是暗地里骂她吧?细眉几不可见地挑了挑,何涵烟低头吃饭,抽空道:“你也快吃。”

    “哦,好!”见她埋头大坑阡颐,杜瓦回神,呆呆应道。嘻嘻,他看她白里透红的侧脸看到忘形了。

    吃饭吃饭,飞快地扒了口饭,杜瓦咧着嘴嚼菜,居然还能一粒不漏,真想拆了他看看他的下颌骨是怎么长的。

    蠕动的唇角掀起笑意,何涵烟想起初来乍到时的杜瓦。好像是三年前吧,很遥远的记忆。

    不吃饭不吃菜,不吃水果不吃面,只爱喝牛奶豆浆,整天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做懒骨头,任你怎么踢,就是不肯挪动位置。

    当时,似乎还有个姓洛的同他一路货色,被一个医院的化验师捡了回去。不知那化验师怎么整了一下,姓洛的那位由只喝牛奶马上变为乖宝宝,买什么吃什么。

    这才乖嘛,也不看看供他吃喝的究竟是谁,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哼哼!

    她跑去偷师,试图让杜瓦也变得乖乖的。那位冷淡的女化验师解释为:因为他们长期生存于类真空的环境,体内和肠道内没有消化细菌的存在,例如大肠杆菌、乳酸菌、双歧乳杆菌等

    呼,大堆的专业名词听得她耳边小鸟叽叽唱,医师的专业知识果然不容忽视,而她得到的参考建议,则是让他们生一场小病,感染一下地球的菌类,消化系统就会进化到地球人的阶段。听化验师的语气,此种设想应该很成功,所以那位姓洛的才会变乖宝宝。

    对,无破无生。只有主动革新,破坏掉一切旧有的事物,才会有新生命的诞生,才能站在破败的断瓦烂墙上,迎风看向东升的旭日和希望。啊,美好的开始,召告黑暗的失败和正义的胜利文艺片都是这么拍的。

    至此,她对女化验师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言听计从。当天晚上,她特意跑到阳台上吹冷风,得了小小的流行感冒,然后对着地上的杜瓦猛打喷嚏,让体温计硬是冲到四十度还有多。虽然事后她也高烧三十九度,杜瓦的懒散和挑食总算给纠正了回来,让她成就感超强。

    事隔三年,当时的成就感依然让她没事笑开花,狂满足五六把。

    猪?他应该没胆子骂她。

    “不是骂你,当当当当看!”不知何时收拾好餐桌的杜瓦从身后变出一盘雕花水果猪,献宝之情毫不掩饰。

    “卡哇依”日本卡通看多了。

    看到她惊奇瞪大眼,杜瓦没由来地心情一级棒。他很想学one

    piece中的海贼厨师桑吉,一边叮叮叮地闪着红心大眼,一边在屏幕边上跳印第安舞,以兴奋得发颤的声音念着哦哦哦说卡哇依的涵烟也好卡哇依依!

    当然,以上是他很想做的,但只限于很想。毕竟,手里端着一盘水果猪,不方便跳印第安舞。

    “用什么雕的?”接下水果盘,何涵烟目不转睛,盯着白灰色的两只水果猪好奇问。

    “火龙果。我”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和精力才雕好话没说完,咔啦一只猪没了脑袋。

    不会吧,涵烟也不夸他一句,这么干脆地咬掉水果猪的脑袋?他雕花师傅的颜面何存?公理何在?天道不公啊!

    “涵烟”他要夸奖。

    “干吗?”咬得满口血腥纠正,是满口果汁的可人儿咽下嚼烂的水果猪脑袋后,才发现他下弯的唇角。不由奇怪他为何一副委屈模样。有两只火龙猪,另一只应该是他的。

    “我”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和精力才雕好扼腕,还是来不及说出。因为

    “你干吗不吃?”可人儿早拈起另外一只猪,喂到他嘴边。

    清甜的果香加上清甜的可人儿香,他应该张开血盆大嘴,啊呜一口咬掉猪脑袋,享受涵烟难得的好心服务。

    他也的确是啊不行,硬生生顿住脑袋,咽了口唾沫,他道:“这是我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和精力专门为你雕的,你要全部吃光。”

    啊,天呀,地呀,神呀,所罗门哪,他的一片真心终于说出来了。

    “真的不吃?”听他此言,何涵烟收回微酸的手臂,毫不客气地将火龙猪放到嘴边,咔啦又一只猪脑袋没了。

    明明是疑问句,他还没回答呢,涵烟竟然不等结果出来就咬掉猪脑袋。呜呜虽然他下午已经干掉了差不多三斤的失败作品,吃得他差点反胃,但秉着粒粒皆辛苦的原则,反胃也要吃。实在不能毁灭的水果残骸也被他切成不规则形状冻进冰箱,以备作明天的零食。

    当然,以上只为说明他不吃火龙猪的原因。问题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猪尾巴已经进了涵烟的肚子。

    “涵烟!”他叫。

    “干吗?”她应。

    “这是我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和精力专门为你雕的。”专门哟,专门。言下之意应该明白了吧,他要夸奖。

    “谢谢,你真厉害。”拍拍肚子,何涵烟走到阳台吹晚风。

    她当然听得出他耍宝的要求,满口的清甜也的确美味,赞美是应该的。

    可,得到称赞的红发男佣却不以为然,眼鼻口皱成肉包形,明显不满意她虚应的语气。这哪里是称赞,根本是敷衍。

    “我花了一下午”他要争取主动权。

    “杜瓦,我们认识多久了?”阳台上,背对他的何涵烟牛头不对马嘴地问。

    “三年差一个月。”想也不想,他脱口即答。

    “这么长时间啊!”轻轻一叹,纤影转身,漫不经心地再问“你做男佣这么长时间,也很腻吧?”虽是问话,语气却是百分百的肯定,他敢说不腻试试看。

    不怀好意的明眸让杜瓦背脊升起寒意,他想说不腻,却没那个胆。

    “既然腻了,就换个新鲜的身份。你新鲜,我也新鲜。”将身子放软靠在阳台栏上,何涵烟昂头,郑重其事地说。

    “换什么新鲜的身份?”不太明白她语出何意。

    “过来。”睨他一眼,她勾动食指,宛如召唤情人的拉丁女郎,骄傲而散漫。

    依言走上阳台,乖乖趴在栏杆上,他枕着手臂听她的下回分解。

    “杜瓦”她叫他,脸上突然染上一抹艳红,眼中似乎藏着一种名为羞涩的东西。

    不信,不信。努力地眨眼,杜瓦绝对不相信眼睛看到的。涵烟的身上绝对不会有羞涩这种东西。他要揉揉眼睛看清楚。

    “你眼睛进沙了?”一声质问传进耳朵。

    “没有。”再揉。果然是花眼,眼前人哪有艳红在颊,根本是他老花。

    “好啦,别再揉了。再揉就变成兔子眼了。”拉下他揉眼的手,何涵烟双手捧着他的红色脑袋瓜,眼对眼,鼻对鼻,一字一顿:“我决定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有没有心跳加快如小鹿赛跑?有没有红粉菲菲面泛桃花?有没有掌心微汗?有没有欲言又止?

    没有,完全没有。何涵烟死盯着杜瓦傻掉的脸,不仅完全没有表白后该有的少女羞涩,反而意外地清醒。

    反正没有男朋友,家中现成的一个,不要太可惜了。这是她昨天受警花们刺激之后,考虑了一夜加一天后得出的结果。

    现在,就等杜瓦点头便可。

    “你说什么?”红脑袋瓜似乎仍未吸收突来的信息,呆问。

    “我追你,好不好?”她不介意再说一遍。

    沉静沉静

    就在何涵烟想再度开口时,杜瓦忽地站直身子,以截钉斩铁、誓出无回的坚决语气道:“不好。”

    “为什么?”

    “我要做男佣。”

    “why?”

    “我要做男佣。”他强调。

    “我问为什么?”丝丝火气飘了出来,似乎能听到咬牙声。

    “男朋友的最终结果也是男佣。我不要做你男朋友,我不要你追。我要做男佣。”

    扑!她倒。

    无云的夜里,虽然不是十五夜,闪着莹莹白光的上弦弯月格外明亮,如同带笑的嘴,照着大地。

    二十六楼,一男一女正在争吵。

    “士可杀,不可辱。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为大丈夫!”男人满头红发,在弦月下异常鲜艳,脸上神情亦十分坚决。

    “你的古文说得蛮顺畅的。”女子冷笑。

    “过奖过奖。”他不知死活地摇头摆尾。

    “那,你也应该知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女子银牙暗咬。

    “什么意思?”他没听过。

    “两般不为毒,最毒妇人心。”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手起手落,只来得及听到一声细微的惊呼,夹杂着不敢置信,以及凄惨。

    带笑的弦月如钩,盯着急速下坠的物体,映出点点红光。

    二十一楼,一对年轻夫妇正在玩ps游戏,窗子半开。

    啊伴着轻叫,黑影一闪。

    “停停停,老公,好像有人跳楼?”妻子抬起头,怀疑地看向窗外。

    “管他,别人家的事。我们继续。”被打断兴致的丈夫不满意妻子的分心,起身关闭窗子,拉上窗帘,二人继续。

    十六楼,一对老年夫妇正在看电视,窗子没关。

    倏地,一道黑影飞快闪过窗前,引来老夫妇的注意。

    “老伴啊,楼上是不是有人乱扔垃圾啊?”抬抬老花眼镜,老妇问。

    “不管啦,老伴,我们管不了年轻人的事啦。明天打电话给小区管理投诉。”老翁拍拍老妻的手,继续看电视。

    十楼,一个天真可爱的民族幼苗小女孩正在努力奋斗家庭作业,窗子没关。

    呼一道黑影飞快闪过窗前,引来小女孩的注意。

    “妈妈,窗外有只大鸟飞过耶。”女儿好奇地叫来母亲。

    “是吗?”母亲不以为意地看看窗外,没见到什么奇怪的鸟儿,转头对女儿道:“别管那些乱飞的怪鸟,快做作业。”

    离地十多米高的棕榈树顶,一抹红光在飞速下坠后紧急刹住,慢慢停留在轻摇的大叶中。如果仔细聆听,还能听到“幸好幸好、好痛好痛、吓死我了”之类的抱怨从巨大叶片中传出。

    弦月微笑依然,树下巡视的物业管理员看了看摇动的巨大叶片,走向下一幢住宅楼。

    凉风吹开层叠的叶片,依稀能见到一张惊怒交加的青白俊脸,以及颤抖如被电击的高大身形。

    他的可人儿,他的涵烟好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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