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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乳青直至到青绿色,那竹箨便也完成了它的重任,从竹节处脱落下来。

    脱落下来的竹箨掉落在溪谷幽涧灌木丛中,在丛林莽莽中以一种苍褐色点缀着那青绿幽绿的丛林,显得突兀而苍然。一片片的竹箨在阳光雨露的曝敛中被抽去了所有的水分而卷缩成一筒管状。深褐色的外皮长满了茸茸的毛,散落在竹林里,挂落在灌木丛中。

    春末夏初,便有进山的老人会耐心的拾起那些萎缩的竹箨,捆成一扎扎的挑回家。再一片片的展开浸入水中吸满水,然后再在阳光底下晒干,后做成农家所需要的各种物件儿,或真接的便去卖钱,不知到收购的人买去这些竹箨做何用途,也许是做印刷物或是各种纸料吧。

    当我有一天学会了拾取竹箨时,我才知这竹箨为何物。它曾经的历史在我的心目中杳然无知,只知我现在会拾捡着它们,因为大人们说这竹箨还可以有用。便那么理所当然的捡回来,后来看到每年的春季夏季拔秧时节,妈妈拿出那一扎扎的竹箨浸入水中再撕成一线线后便扎成一把把的揣在腰间去秧田里拔秧,然后看着妈妈熟练而轻巧的从腰间抽出一根丝箨来转个手腕便扎好了一把秧,随手一甩便溅落在水中,转身继续着下一个动作。身后是一堆用竹箨丝线绑起的秧苗。我那时才惊愕过来,原来竹箨在农家里便为此一实用了。

    此后,我便明了竹的皮便是竹箨,而竹箨它并不是因为脱了竹笋而被遗落在竹林里,它依然还有着它的用途与意韵。即便它垂落于竹林里,无人捡拾它,它点缀在青翠的竹林里依然算是一道美丽而又苍桑的风景,且最后在雨水中化为沃土营养着竹根。而每当我看着那些山外的人来到深山里拾取一片片竹箨,再捆扎成一捆捆的挑出深山,那时,我有种很深的感触与感动。竹之生命,就是那些被遗落的竹箨亦为人这般劳苦的拾取作最后的用途。

    竹根

    竹根便即竹枝竹条竹茎,因之竹上下相通,一直到顶,也就被我称之了竹根。

    竹根一脉相承,直通到顶,挺拔俊透,修颀纤长,青幽苍翠,只在竹顶末梢长几枝竹枝竹叶,在风里摇曳婆娑,煞是婷婷逸秀。一年四季始终如此的苍绿青翠,因而为许多的骚人墨客所欣赞吟咏描绘。它的高洁,它的俊雅,它的秀拔,它的凛然,它的柔媚,它的幽婉,它的苍翠,它的清寂素来就为世人所倾慕,所追崇。它是节的代表,它是秀的彰显,它是志的象征,它的绿的标志,它也是生命力的永垂不朽。

    我读不出它几多的高洁秀雅,我唯知它在父老们的心目中是最为实用的树种,是在乡村里不可或缺的物事儿。

    每每在秋冬季的阴雨天里,看着爸爸用锋利的蔑竹刀剖蔑竹条时,那声音刺啦啦的特清脆好听,且带有一种竹的清香味。只一刀下去,一根圆直的竹便被剖成两瓣,再一刀便是四节。我会很专注的看着爸爸一手握刀,一手把竹,并在拇指间轻轻的将一条长长的竹蔑成薄薄的里子和面子的两根软软细细的竹条。爸爸在屋子里由这端慢慢的退到那头,再回过身重复下一根。

    于是,整个的屋子里便充满了竹的清香,有那竹里的薄薄的一层细白绒薄膜便会被撕下来在屋子飞起来。我会拾起那些片片细白薄膜,蒙在书本上,可以很清晰的看清字画,描摹字画。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何每根竹芯里都会缚有那样一层细白的薄膜。

    我很喜欢那样的场景,也很喜欢看爸爸低着头专注的蔑竹的身影,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那时或许我将爸爸与竹相融,从竹的里子里散发出来一种清新又苍茫的韵味。

    那时,屋外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绵绵细雨,朔风在轻狂地吹,妈妈在另一间屋里做事。而我就坐在房门口一张小凳上趴在高凳上写字看书,分神了便会偷偷地看爸爸蔑竹。那姿势,那手势,那动作,在我温馨且浪漫。那时的我,便会崇拜佩服爸爸,可以将一根竹蔑成那么细细的里子与面子,然后再卷成一圈圈编织成箩筐,畚箕或是竹篓等其它的农用家具。在我心里爸爸俨然是一个可以凭一把刀一根竹一根木而成竹匠木匠变费尽心幻出花样繁多的农具。

    在夏天,我最喜欢躺在竹椅上恋那份竹的清凉。家里的椅子就两把,那是属于爸爸和妈妈的。后来我们长大了,又多了两把竹椅。那时,我们兄妹便会在夏天里抢竹椅,谁抢上了便会很舒适满足的躺在椅子里,高高地跷起两条二郎腿,管它外面吵闹咒骂的。其实,那椅子躺久了并不舒服,头会咯得沉痛。但在夏天里唯只它是舒服且清凉的。且那竹椅年份越久,那色泽便也就越为红褐发亮。因而便也从心里喜爱它,躺在它的怀里眠觉会觉得很安心很清心。

    我总念想着去深山幽谷里做一顿竹筒饭吃。记忆里,我从没有吃过竹筒饭,但总是听着爸爸还有村里老人野孩子在大山里做竹筒饭吃的美味与乐趣。

    夏天里,在大山里放牛或是砍柴,一去便是一整天。早上去深山时便带上一些米,到得肚饿时便在深谷里寻一条溪涧,砍伐一段竹,破出一个竹筒。将竹节掏空,灌上米和溪水,两端用叶片封上扎紧,将它埋进土堆里。然后在土堆上上烧起一堆篝火。再去灌木丛里打同一只野鸡,就着溪水拔洗淘干净,包在硕大的叶片里,用藤条扎紧埋进火堆里。待得竹筒饭煮熟散发一阵竹的清香,那野鸡也就煨得差不多了。香味浓散开来,竹的清香,饭的清香,鸡的清香,叶的清香,一并的混合在一起散发凝久的幽香。干渴的口腔顷刻间便津液横溢,取出竹筒饭,煨野鸡,那香那味直让人胃口大开,心情大好。米饭香甜清新,野鸡清香醇厚,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比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要切实美妙,空空的枵腹充塞填饱。心满意足,神清气爽,饮上一口幽谷溪泉,吸上一道浓郁旱烟。一顿野餐便如此回味在深山幽谷里,与山对坐,与竹相视,你是那幽幽修篁,我是那悠悠农夫野老。

    我听闻过哥哥们去深山中与村人做过竹筒饭,偎过野鸡。一直都羡慕着,然也一直都没吃上过一顿竹筒饭,心里也就一直有着一份遗憾。在年少无忧的岁月里,在深山幽谷丛中,我没能赶上那一顿竹筒饭,却在记忆里,意念中深恋着那一顿竹筒饭的香甜美妙。

    竹枝

    竹枝相对于竹来说,真的是再朴实不过,也再渺小不过。然而它却长在竹梢,与天相连,与地相遥。与树相对,遥望着天上游云,低俯着地上人间,那么纤细悠然。而一根竹,一丛竹,一簇竹,却唯因为有了它而美妙横生,幽趣贯雅。如果只有竹根竹茎而没有竹枝竹叶,那么竹的韵味便少去了。

    于月下窗牖里寻那婆娑疏影横斜,惊那一栊幽风清寂惟从那枝与叶中去寻觅,恋想。竹的韵因竹枝竹叶而妙趣横生,婷雅俊秀起来。如是的想,那人究竟是去倚竹还是去绮情。猗猗幽篁,月下美人,空谷幽兰。一树摇曳婆娑的竹影,枝枝曼曼,斑斑点点,沁心而来,缥逸而去。

    然此竹枝竹叶自是生长在竹根竹梢上,秀那竹的美,月的美,风的美。更携那一片清清风,皎皎月,幽幽竹,寂寂夜的雅韵。此为那茂盛的风景竹,长在路边,池边,湖边,窗边。为人可共赏,共喜。所以尤其突出了竹枝竹叶的幽美浪漫。

    如此那长在松山竹林里的竹枝竹叶,就不当当是担一份美妙与逸雅,更是有着实际的用途了。

    被斫伐的竹,被披下竹枝竹叶,那竹枝竹叶便零落于地,铺满了一地的青绿。被日光晒成淡黄色后收拾起来成为柴薪燃火之用。此外便是用来扎缚扫把,竹篱了。那乡村里所用的户外扫把便是以竹枝竹叶用铁丝束紧绑扎成扫把,用来清扫院子,更或是晒谷时在坪地上扫谷。而有扎得多便也会卖出去,卖到城里用来作清洁扫把清扫垃圾和马路。那些经年累月凌晨时分便在马路上打扫马路的人,便与这竹扫把有着脱不去的情结了。

    而那乡村的菜园子用竹枝竹叶以纤藤或是竹条束扎起来围成篱笆挡物避鸡鸭。看着那竹篱笆就有一种亲切而温馨的感觉,远远的观着,便会想之篱笆里定是青青郁郁的蔬菜瓜果,实实的便想到家的旖旎。

    霞光里,倚在竹篱笆前,蓦然的便有种恍如隔世的憬悟。那是悠悠采菊东篱下的悠然和畅然。我总想着有那么一个菜园,用竹枝竹叶围起来的篱笆,便做那个篱笆里的女子。然却从未有过,只痴痴地看着别人家的篱笆怀想一份别样的心思罢。

    竹,我将我生命里所涉及到所有感悟用此些寂寂的文字一一轻诉,就如我在竹林里做一个清幽的梦般,梦呓着我是那独倚幽篁的空谷幽兰。为着竹的优雅清俊而洒一腔恬淡的欢喜幽情。

    那时,月光漫过我的头顶,凄凄寂寂中那一蓬摇曳生晖的幽篁独伴孤魂。

    2010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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