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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度的初春的盛事,莫过于看梅。雪里的梅花,若不带上晴日,那只是颉取先枝的画客,落寞的有点闲的文人,和摄影师的雅赏,不是我们的。

    我们的,从年后的第一缕晴开始,记忆不自觉就苏醒了,如同季节。——梅花总该开了吧,是小姊妹间的闲言,仿佛是另一个姊妹的消息。——什么时候带你看梅花,是恋人,男孩殷殷的讨好。——天晴了,全家都去东湖。父亲的稳重得意的安排。

    去看梅花,年后之年的感觉,不象年的慎重,却是潜潜的欢喜,柔软的惦着,各自不事张扬的安排着。小姊妹各自柜里的春衣,仿佛花也看人,多带一套,也许会用得着。男孩急急借着相机,去东湖用,一脸正经笑意,谁忍拒绝。父亲们抽闲准备好了胶卷,不动声色的安了进去。他们的笑意多半是在心底。都有意无意的等着——晴。花事不长,却有可以遇上休息的宽余。比起日本人的赏樱,我们自有自的笃定。

    梅花开了不能是小学生朗朗上口的那种。太小的孩子怎读得懂着这层层酿出的喜意。

    忽而就晴了,晴光一扑地撒向江南江北。一向清冷的东湖蓦然华丽,彩楼搭起来了,红绸挂起来了。公汽开了看梅专线,人也脾气特别地好,遇到小摩擦,说哎,都是去看花的,各自一让。要知道武汉人可是出了名的火性。

    上了东湖行堤就开不动了,前面是大车的尾巴,后面是的士的眼睛。车两边是摩肩接踵的游人,客人们下了车,一路徜徉过去。水边三月多丽人,一时花开动倾城。这繁华总要持续半月有余,以假期为最盛。至夜车声灯影,一线如沸,最是湖光艳潋时。仙子应有心。

    至于梅花,我真是百般描摹不似。只道那是比樱花更绚烂的春喜。不信你听听:

    ——明年还是一起来哟,小姊妹拉着手的话别。——明天,明天有空吗,我再买几卷胶卷,小男生的殷殷。——下星期天带老头老娘过来,丈夫对太太底语。孩子在父亲的肩上睡着了,他和小孩子们疯了半天,这不打紧。

    若干年后,他会记得那风筝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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