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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下来,只听得偶尔几声犬吠。

    六

    这夜正是四月初三,夜空漆黑一片,远处的山黑黢黢的,象蹲伏的怪兽。四下里的静得吓人,兰儿轻轻推开房门,一阵夜晚的冷风吹来,她不禁打个冷战,手里的包袱抱在胸前,春桃悄悄的来至跟前:“小姐,我先出去,到园子里看看老胡睡了没有。”兰儿点头:“要小心,别把他惊动了。”春桃下了楼。兰儿无力地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她的心跳的厉害,长这么大,第一次深夜外出,而且,她将要踏上的是一条前途未卜的不归路。远处的犬吠让这夜越发的显得幽深难测。二更已经过了,就快三更了,想想自己走后,爹爹将怎样面对李家的人?在乡亲面前会如何被人指点嘲笑,她心里又万分的愧疚。寂然从小待自己如亲妹妹一样,凡事都让着她,处处想着她,可今天,她的离开会让寂然怎样的悲伤?想着想着,如兰心乱如麻。可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想着马上就要和羽一起远走高飞,如兰心里又是一阵幸福的激动。

    一会工夫,春桃悄悄回转:“小姐,老胡已经回房睡了,园子的角门里面插上了,我们悄悄过去,别弄出声儿就好。”春桃搀扶着如兰,两人悄悄下了楼,沿着花径,穿过后花园,悄悄来至西角门前,黑漆的门从里面插着一条门闩,平时这里经常有人走动,附近的居民都很本分,因此这角门也就没落锁。看园子的老胡平时爱喝两口,估计这时候早都醉入梦乡了。春桃把门闩轻轻拿下来,角门“吱呀”一声开了,这声音把如兰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半晌,四下里没一点声音,她才悄悄的出了角门,春桃低声嘱咐她小心。

    出了门,四下里一片黑暗,凭着从小在这里玩耍的记忆,如兰在黑暗里朝着桃林方向奔去,一路上树影林枭,风声鹤唳,如兰心惊胆战的望前摸去,借着朦胧的星光,依稀可辨那条通往他们约会地点的小径。一些不知名的野鸟被惊得飞起来,发出凄厉的叫声,让这无边暗夜更显的幽深恐惧。终于前面渐渐开阔起来,听风亭的影子已近在眼前了,如兰已看到羽站在亭子里张望着,看到如兰,他跑了过来:“兰,你终于来了。”如兰倒在他的怀里,一路上连累带吓,凭着一股勇气才走到这儿,现在看到羽,突然一下子无力的象要晕倒,羽忙把她搀扶到亭子里石凳上坐了下来,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如兰的身上:“兰,休息一下,我们马上就走。马在林子边上栓着,船我已经准备好,在码头泊着,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因为激动和紧张,羽的声音有些颤抖,如兰抓住羽的手:“我们赶快离开吧,一会天色亮起来就走不成了。”“好吧,我们到船上再休息。”说完,两人站了起来。

    “你们,走得了么?”

    这幽幽的一声叹息,不啻晴空霹雳,如兰和羽登时惊呆了!突然间,四下里火光四起,亮如白昼,火光中,一群手持火把的家丁从四下的林子里围了过来,李寂然和林老爷赫然就站在前面。如兰和羽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刚刚要离开束缚他们的牢笼时,竟然陷入了危险的包围之中,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的手紧紧地握着,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他们目瞪口呆。看到这一幕,林老爷大喝一声:“兰儿,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如兰面对爹爹的伤心欲绝,心痛不已,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求父亲开恩,放他们一条生路:“爹,兰儿求您放过我们,让我们走吧,求您饶恕女儿的不肖”李寂然终于忍不住了:”羽,枉我待你情如手足,你竟然这样无耻!你背信弃义,居然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拐带兰儿,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卑鄙小人!”面对寂然的愤怒,羽满面惭愧,虽然事实并非李寂然讲的那样,可他和如兰毕竟有着世俗名分,可现在怎么解释的清楚?他把心一横:“寂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过错都在我,今天,只求你放过我们,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保证不再踏上这片土地,你的恩德,一辈子不会忘记!”

    “恩德?哈哈”李寂然仰天大笑:“你还知道恩德?你枉读圣贤书,亏你还自诩清高,如今到了这步田地,还厚颜无耻地让我放你走?”他脸色在摇晃的火光下,渐渐狰狞:“还等什么?把这个卑鄙的小人拿下!”家人们答应一声,就要围拢过来,如兰一下子挡在了前面:“住手!五哥哥,是兰儿对不起你,请你网开一面,放我们走吧!来世我们甘愿做牛做马,报答你成全之恩!”“成全?”李寂然突然笑了起来:“兰儿,你让我怎么成全?你我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居然让我成全你们,这是什么世道?我李寂然虽然不是大英雄,可也无愧天地,今日落得如此可笑的境地,你还求我成全?”他慢慢的转过身去,夜风将他的长衫吹起,他缓缓地拔出腰间的配剑,慢慢举起,猛然一挥,长衫的衣襟飘然落地:“羽,今日你我情分到此尽头,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他头也不回的吩咐:“送小姐回家。”然后径自走了。

    众家丁不由分说,扑上前抓住如兰和羽公子,生生的要分开两人,他们的手紧紧的握着,不肯放开,如兰哭喊着:“爹,放过我们啊——”林老爷一咬牙:“快把他们分开!”只见棍棒齐下,羽的身上被重击,可怜他手无缚鸡之力,遭遇如此暴力,却无能反抗,最终,如兰被强行分开,他们的呼喊声让这寂静的山林回响,那么诡异凄惨。如兰被几个家丁塞进一乘小轿,飞也似的抬走,只听到羽凄厉的呼喊:“你们放了兰儿——放过我们吧----”

    四月初四的清晨,下起一场细雨,桃花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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