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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小说网 www.18xs.cc,从零诗社之紫扁豆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母亲打电话催我早点儿回家,说家里来客人了,是姨姥姥和姨姥爷从石家庄回老家探亲来了。老两口都是八十大几的岁数了,竟还能有如此精力和心气儿,不禁让我暗暗称奇。姨姥姥是母亲的亲姨妈,因为她在兄弟姊妹里排行老小,所以已是母亲唯一健在的至亲长辈了。母亲从小父母早亡,身边唯有姨姥姥这一位亲人,她对母亲关照颇多,母亲对她也很依恋,娘俩儿感情很深,近乎母女。自小我的意识里姨姥姥那儿就是母亲的娘家,两位表舅就是母亲的亲弟弟——我的亲娘舅。电话里听得出,他们的这次来访另母亲异常兴奋,还特意叮嘱我多置办些好菜。

    心里拿定主意,下班后还是先回家,先和两位老人打个照面儿,再去置办酒席。一进家门就见二老已是白发苍苍,姨姥姥一眼认出我来,搭讪两句,发觉已经耳背的很厉害了,姨姥爷坐在沙发上神情呆滞,虽最终认清了我是谁,但他支支吾吾的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据说是前两年脑血栓的后遗症。匆匆一别五六年,他们竟然衰老至此,让我暗自伤感起来。本想到临近的酒楼定上一桌,见他们如此不便,只好作罢,点了些菜,打包回来。父亲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红酒,给二老满上,他和我则陪着表舅喝了点白酒。

    姨姥姥搬去石家庄居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两个儿子,大表舅在省城石家庄,据此几百公里,小表舅虽近点儿,但黄骅港离着也有六七十公里。一年老得一年,二老都很要强,也很倔强,硬是独自居住,不想麻烦儿子,眼看没人照料,母亲很着急,于是把两位表舅招来“开会”一向随和的母亲变得异常严肃,对二老的养老问题定了两个原则,一是两个儿子着一头,二是不出力的出钱。理由有三:老的不能受罪,小的必须方便,面子上都好看。她那坚决、说一不二的架势,十足的长姐威严,令人刮目相看。经过一番商量,二老的思想工作也做通了,大表舅很有当哥哥的样子,把老人接到了石家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姨姥姥、母亲、父亲、大表舅都很动感情,姨姥姥这几年“想家”目的终于达到了,亲人相见,老眼含泪。母亲看着渐渐老去的亲人,想想来日无多,平生还能再有几次团聚?聊着聊着竟也落了泪。看气氛过于伤感,我赶快把话题岔开,问起表舅的近况。表舅说,今年刚办了内退手续,孩子结婚后单过了,现在他成了二老的专职保姆了,前两年老人闹“想家”没时间也没精力陪他们回来转转,现在退了,有时间了,也买了汽车,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很方便。大表舅是个很细致的人,汽车后备箱里带着老人自己的被褥和换洗的衣物及老人平日的药品。他说,虽老人的身体不好,出趟远门儿很麻烦也很累,但圆他们一个梦,还自己一个愿,他自己辛苦点儿也值了。这一趟打算五天的行程,昨天住在了沧州,今天住黄骅,明天马庄,后天辛庄,大后天港口,然后回石家庄,姨姥爷的弟妹,姨姥姥的侄、侄女、外甥女,包括小表舅那儿,所有的亲戚全转一遍。

    第二天早晨,我给他们买了早点,是黄骅独有的吊炉烧饼,二老胃口大开,边吃边感叹,皆言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如此地道的家乡味儿了。上午十点多送他们离去,望着表舅远去的汽车,我的脑海里忽的浮出一个词——候鸟。

    候鸟为了繁衍和哺育后代而迁徙,生命终结在千辛万苦的迁徙之路而不留痕迹,父爱伟大、母爱伟大!鸟如此,人亦如此,年迈了,为了子女不受迁徙之苦,自愿迁徙之苦,无奈里完成最后一次史诗般且有些悲壮的迁徙,抛却了一世的亲朋故旧,生命将在陌生的异地他乡寂寞、消失,并将悄无声息。老一辈如此,我一辈如何?养老,社会化、家庭化皆好,只盼人之将老,多几只留鸟,少几只候鸟,少几分乡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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