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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小说网 www.18xs.cc,楚留光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喜欢夜,始自无忧无虑的童年。离老屋不远有老街最后的一杆路灯,再往前就是黑漆漆的郊外。那时侯小伙伴们经常聚集在路灯下捉迷藏,也喜欢跟着几位大哥编成儿童团,拿着木头做的红缨枪满地里疯跑,还经常玩得不愿回家。

    其实怕黑是每个孩子的天性,我也不能例外。自打听了几个大哥讲的耸人听闻的鬼故事,特别到了躺在床上一人独醒的时候,总是瞪大眼睛望着明瓦上的天光,尤其是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我便紧张得难以入睡。老屋四周的夜真寂静,鲜有夜行的人们,更无车辆路过和机械的轰鸣声。

    真正喜欢夜、认识夜是在我轮岗到了山区分局以后,与星月山川为伴,与风雨虫鸟同行,摸黑归家悉以寻常。此时的夜,或肃穆端庄,或宁静妩媚。在这星月漫天,灯芒如剑的交相辉映之下,夜的美丽,夜的辉煌便在群山之中,得以挥发得淋漓尽致。

    一次下乡回来,我的摩托车在半路上出了故障,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只好推着车子挥汗如雨地走着,山道高低起伏,天地此时犹如凝固一般,太阳早早地被山挡住了,渐渐地天黑了下来,山谷中偶尔传来一声凄厉的怪鸟尖叫,听得人毛骨悚然,走着走着,对面走来三个陌生的黑影,不知底细,我忙将车子停在路旁,假装勇敢地迎过去,想如果碰上了坏人也好先声夺人,最近本地出了一桩命案,弄得人心惶惶,待他们平静地和我擦肩而过,又为刚才紧张的举动感到好笑。

    山里的夜,最美莫过于山中那轮如镜的圆月,它就在我的头顶,在那山冈上。让我时时想起席慕容的诗:“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而此刻,我便领会了席诗的妙处。

    风景不用看的,它自己就向你涌来,充满你的视角,涌向你的耳鼓,让你难以忘怀:远村一灯如豆,遍地萤火飘飘;在蛙声鼓噪中,伴着潺潺的山泉,听唧唧的虫鸣,如一曲夜色大合唱。我穿着山,山拥着我,融合着山的情意我的呼吸,而欧阳修诗句:“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种花”的那种空灵境界正是此刻的诠释。

    最险的一次是从平堵山下乡回来,我们一伙5人分别驾着三辆摩托车,我带着我的同事,大家呼啸着行进在岔多而险恶的山道上,黄昏才出发,夜不知不觉便黑了下来,对路形不熟悉的我居然把车子开到了一个悬崖上,幸亏前面的人大声呼喊,我才没进一步犯错,转下来以后回头一望,也为刚才的自己捏把汗,真是有惊无险啊!人生大抵也是如此吧,对错只在一念之间。

    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行走在群山之间,其实我并不孤独,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自己摩托车如剑的虹光穿破迷雾、穿过黑暗、或是穿越稀疏的雨帘,此时在山道上飙车的感觉真爽,自己的车是天地间最快的,风驰电掣、快马加鞭,这些成语都可以用来形容一番,当冲上前方那座山冈,俯视群山的时候,徒生一种豪迈的感觉,自己俨然成了一位将军,于是乎便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得意起来,便有了一路的低吟浅唱:我为你穿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转过溪桥,坡下是万家灯火,一股暖流便迅速涌向周身,那便是家在的地方!

    城里的夜和乡下的夜截然不同,城里的月光多是狭窄,从楼林之中挤出来的那种感觉,在耀眼的灯光中泛出黯淡和无力。乡下的月光才有一种浩瀚和旷达的气势,它才是夜空的主宰,临驾于尘寰之上,让你感到寂寞和忧伤,也带给你喜悦。

    每当我缓缓地穿过这座城市的中心,谁会想到,我曾穿越重重山峦,穿过那茫茫黑夜。

    200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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