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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又是一年的光景,似乎已经麻木混迹于单纯的生活,那便是糊口、酣睡,酣睡、糊口周而复始复始周而的乏味枯燥。

    离开新疆的日子,久了,总是揣着惴惴的思乡情结,那种略带惆怅略带酸楚的杂糅触感。从踏回故土站台矗立的那一刻欣喜到现在却是一年了,匆匆擦过小西门攒动的人群,我恍然,这真的是我眷恋的家么?印象里挥之不去的戴安娜希普顿夫人在回忆录古老的土地里对1935年乌鲁木齐的评价:“这座城市具有一个半西方化的城镇具有的一切令人感到沮丧的特征”

    我总把自己臆想为一个孤独的行者,用更加顽固孤鹜的冷眼审视芸芸众生,却愈发孤独下去。

    我喜欢用为数不多的闲暇静默地坐在公车靠窗的独座上,华灯初照,宜人的夜风肆意在我的面颊上婆娑,沿着1路那条漫长后滞的线路,掠过眼前的嘈杂喧泄,感受生活残酷的真实。

    我想,我渐渐羸弱在乌鲁木齐的肤浅与媚俗里;我想,我慢慢陶醉在乌鲁木齐的静滞与拖沓里;我想,我在窒息,窒息在乌鲁木齐——我曾经挚爱的家园墓葬里。我所能做的只是用平庸的笔头记录平庸的生活,另一只手攥起一捊黄土将自己埋葬。

    牛肉面与澡堂子

    我是在周五清晨路过新中剧院的,才发现苏氏牛肉面馆从街对面搬到了街这边,也是一时冲动上楼灌了一肚子牛骨花椒水,

    满脑子仍旧抛不开赛马场一堆一堆廉价的牛腓骨和并不地道的所谓高汤在大锅里沸腾。

    那款烫金的黑牌匾佯装得倒是很古朴,下楼才留意散落在地下室崭新的“新盛泉”澡堂的匾,噢,原来它又回来了。

    “新盛泉”澡堂1956年公私合营后便在八十年代初销声匿迹了,如今即便重立牌子,也未必会在当下的浅白里找到真正的回响。

    新疆的历史维系着那么几个人,也正因为那么几个人如今仍旧在不经意间觅得他们的踪影。

    对于乌鲁木齐而言,恐怕也唯独左宗棠埋下了这一方水土的根。左将军的“赶大营”政策,天津杨柳青人缔造了乌鲁木齐近代的商业;也因为左公的湘军,洪门式的“歌老会”滋养了新疆人的豪情与习气。

    2003年,我眼望着“鸿春园”巨响之后应声倒在尘埃里,说不出的物哀情绪如渗血一般剜搅,民国初年观音阁商圈最后的印证就此划上了永远的句号,不是因为那栋1981年的老旧建筑,而是那块1890年开匾的字号。

    永裕德、同盛和、复泉涌、德恒泰津门八大家,乌鲁木齐的老字号没有一家能像其他城市那样保留下来,血脉杂糅包容并蓄的城市斩断了任何与历史曾经有过的干系。

    我便成长于这样不见根系脉络半西化令人沮丧的城市,沙舟孤岛一般地无邪茁长,浅白与忘却卓见乌鲁木齐的残酷。

    蒜籽鱼杂与三宫村

    欢畅时光,我与友人总是极具见地追逐乌鲁木齐的美食。

    我怀念友人笑容里纯净的灿烂,我怀念友人语塞里狡辩的睿智,我怀念友人如今已然不知友人的下落,如随秋风飘落的枫叶,殁在大地覆盖的苍茫里。

    乌鲁木齐的饮食是朴素与敦实的,羊肉不加复杂的粉饰妆点囫囵入胃,跥在干牛粪上小沸的奶茶已经弥漫一屋的醇香抚育新疆人特有的奔放与豪情。

    或许近来的乌鲁木齐人吃了太多内蒙古羊肉,不曾觉察到丝毫儿时记忆里的味蕾。

    与友人搭帮地调侃,如今也仅仅在红油久煮的鱼肠、鱼泡里识些零星的精肉滋味。

    只为想醉而醉,在张狂的谶语里似乎才能参到六祖惠能“识心见性”晦涩生硬的禅意。

    惘然,又是如今,我要远足至二宫乡三宫村的僻壤,只因为要吃一只不喂饲料的环保鸡。

    917

    917,似乎缺乏逻辑与想象的数字组合,却在依稀静朗的秋夜作为一节文字头题。

    917车站就在北门转盘的那一侧,每每傍晚,我会沿着凸凹的石棱,那条嵌在红色堂皇里黄色的甬道,殁在一端的地下通道里。

    我却淡忘了十年北门的样子,还有浮在八达与穿梭的绿色环岛,改了许多次,以后也会想当然地改许多次。模糊了最初的记忆,只有园子里的歪脖树下重复着轮回的人间故事,老人落盹,恋人低语,逃学孩童的嬉戏只是更替的脸孔已然陌生,老去年华追赶不迭。

    时间,惘然磨灭记忆的划痕。固执地延续1路的怀旧,红山的转盘与友好的绿灯刻意将摇曳挽留在一天最后的疲惫里。曾一度排斥行进,彷徨在明天、明天的明天没有确数的下一个驿站,甚至是城市拓荒般的蔓延,甚至是曾经荒芜曾经沉寂的村落,甚至是延伸在新鲜里9打头的公车所谓的文明吞噬渐渐羸弱的我。

    别样心致的,亘古的历史翻过苍茫的一页。静默坐在生硬的木椅上,眼望着晃过车窗的景致,917恰恰讨巧地闪避红山与友好路的拥塞,串行在繁华之后的小巷,顺着东和平渠淌过我家的后窗。

    回首,恰是一年光阴,似乎又雷同917上穿梭巷间的样子,路曲折许多,只是沿途没有停歇,其实并不比1路畅达,时间只流逝在没有停歇的摇曳里,不曾觉察。

    又见一年,我的乌鲁木齐,或许再过若干年,仍旧是戴安娜希普顿夫人的那句话:“这座城市具有一个半西方化的城镇具有的一切令人感到沮丧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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