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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小说网 www.18xs.cc,抱朴阿素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过去,在我的老家农村,孩子六、七岁,父母便忙着给张罗对象,订下“娃娃亲”娟娟便是那时父母给我订下的“女友”

    娟娟在家是独生女。娟娟爹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大城市剧团当演员,每次探亲回家,总给娟娟买好多漂亮的衣裳,把娟娟打扮得像个城里人。

    娟娟跟她爹一样具有表演天赋。那时,村里常来戏班子唱戏。看完了戏,娟娟便模仿戏中的小旦唱。夏日傍晚,村里人吃完饭,聚村口大槐树下纳凉闲聊,看娟娟在旁,便爱逗她:“娟娟,给大叔大婶唱段戏。”娟娟便很大方地唱起来,大家都说:“是个当演员的料。”

    我和娟娟一起上的幼儿园。幼儿园的阿姨二十出头,拉一手好风琴,常教我们唱歌、跳舞。那年麦收大忙季节,阿姨组织了演唱队,到各生产队巡回演出,娟娟和我都入选了。娟娟和四个小姑娘合演一个集体舞拾麦穗,且担任领舞,穿件粉红色的短袖上衣,淡黄色的短裤,扎两条羊角小辫,跳起舞来活泼可爱,特引人注目。

    有一次,阿姨提出让我和娟娟合演白毛女的一个片断,说演好后,要到公社参加比赛。娟娟扮喜儿,我扮杨白劳。节目排了近一个月。参赛那天,公社戏台子下人山人海,很是热闹,方圆十多个村的人都来观看。轮到我们上场了,随着悠扬悦耳的乐声响起,紫红色的大幕徐徐拉开。娟娟一上台,那稚嫩甜美的嗓音就一下子打动了观众,台下很多人鼓起掌来。当我们演完时,台下掌声不断。评比结果,我们的节目获一等奖,我和娟娟各得了一支钢笔和一个塑料皮日记本,还给幼儿园捧回了一个大镜框。我们俩喜滋滋地凑在一起翻看着日记本里的彩色插页,心中那份激动真是难以言喻。

    自此,阿姨便常让我和娟娟合演节目。时间长了,我们便成了好朋友,常常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在她家里写作业,一起到村边的槐树林里采槐花、在杨树林里逮知了,到田野里挖野菜、拔猪草村里的大婶大妈见多了,就鼓动母亲向娟娟家提亲。邻居王大妈毛遂自荐,说这事包她身上了。母亲想了想,也就应允了。没想到娟娟妈也早有此意,结果一说就成。于是两家都给对方买了些衣物,又请各自的亲戚吃了顿饭,亲就算定了。

    当时,我跟娟娟还不满八岁。

    定亲以后,俩人见了面,总觉不好意思。娟娟和我说话,有时说着说着,看有旁人在边上嘀嘀咕咕,脸便唰地红了。我在班上是有名的“捣蛋鬼”阿姨向来见了“头疼”可只要娟娟在,我总会无意中变得“乖”许多。阿姨看出了这一点,就将我与娟娟安排为同桌,让我坐里头,娟娟坐外头,这一招竟使我在课堂上“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时间久了,我俩便都把定亲的事抛到了脑后,一切又恢复如初。

    升入一年级的那年夏天,娟娟爹回来了,说这次要把母女俩都带到城里去住。在当时的我来看,这跟走趟亲戚没多大区别。直到有天晚上,娟娟父母领着娟娟来我家告别。

    大人们在房间说话,我和娟娟在院子里玩。

    那晚的月亮很圆,院子里不时传来蛐蛐的叫声。

    我问娟娟:“过年你回来不?”

    娟娟歪着头想了想说:“不知道,得问我爸。”

    “那地方离咱村远不?”

    “听我爸说,得坐两天两夜的火车。”

    听了此话,我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娟娟也低下了头,用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那天晚上,大人们一直谈到深夜。

    第二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顾不得洗脸,抬腿便朝门外跑去,母亲叫住了我。

    “我去送娟娟。”

    “天没亮他们就走了。”母亲说。

    我禁不住大哭起来,只怪母亲没有早点叫醒我。

    娟娟离去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上课、玩耍总有些心不在焉。

    娟娟的突然离去,为我的童年生活抹上了一份忧伤的色彩。其后的二十多年,我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从农村到城市,从一个毛孩子到长大成人,再也没有见过娟娟。然而,在我的记忆深处,娟娟总能勾起我对那段渐行渐远的童年生活的美好回忆。

    那年,我出差到娟娟所在的那座城市。但我没有去找她,却在她住的附近特意逗留了几次,想着不定会碰见她,因为我挺相信“缘”但没有。也许已经碰见,只是已认不出,毕竟,在我的脑海里,娟娟永远是那个扎着羊角小辫、穿着粉红色上衣的活泼动人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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